散文 ‖ “刀子嘴豆腐心”的父亲

在书中了解到的父亲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憨厚汉子,就是严厉古板的文艺中年,在电视中看到的父亲大多是才艺满满风趣幽默。而我的父亲,和他们都不一样,他既不文艺也不风趣,更是不会任何才艺。在我想起他的时候,脑子里最先浮现出的一句话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是的,对这个一直强调自己身为男性强势气概的人,我用了这句通常形容女性的话,估计他要是听到,又得傲娇地说一句:“说的什么玩意啊?”

我父亲曾经是个典型的公子哥儿,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爷爷当年是跟着红军走过长征,立过许多功勋的,最后回到淮安当上了武装部部长。在他的荫蔽下,兄妹4人都过得很好。好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螃蟹下市的时候,我捏着紧巴巴的钱包买了几只,正埋头苦吃的时候,看见他在旁边喝着小酒夹菜,就是不碰螃蟹。我问:“爸,螃蟹不吃?”他嘬了口酒,神气地说:“我小的时候都吃够了,那时候我只吃蟹黄。”我咽了咽口水,咬了咬嘴里的蟹脚,恨生不逢时。但爷爷去的早,在父亲娶了母亲这个美娇娘,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为了这个家,父亲只得收起公子哥儿的习性,埋头在工作岗位上苦干,我也很遗憾地没能得见当年螃蟹随便吃的辉煌岁月。

说到“刀子嘴、豆腐心”,有这么件事。有次,我出差去县里一共三天,同事们都住宿,我恋家,不想住宾馆。我就打电话给家里,说晚上回来,正巧是父亲接的电话,他问:“你咋回来?”“坐车啊。”“你同事回不回来?”“他们不回来。”电话那头的父亲立刻提高了嗓音:“那你为什么回来?”我不以为意:“不想住宾馆呗”“别人都能住,你为什么不能住?”电话那头父亲的火气上来了:“我告诉你,今晚你不许回来!”电话这头的我撇撇嘴,随意对付了下就挂了电话。结果那天晚上结束的很晚,晚到末班车都没有了。为了赶时间回家,饿着肚子的我打车回了市里。一进门就受到父亲铁青着脸对我劈头盖脸地臭骂。一时间委屈无处发的我连饿都忘了,坐在角落里偷偷地抹眼泪,父亲也出去了。我本以为他跟往常一样投奔他最爱的电视剧去了,没想到过了会儿,父亲端着一盘热腾腾的饺子进来,一声不吭地放在了桌上,又悄悄地出去,全程没看哭的直抽泣的我。我像个傻子一样看见他回了屋,把电视的声音开的老大,才反应过来去吃饺子。嗯,饺子没尝出来什么馅,却尝到了温暖的味道。

还有一次,我和父亲不知为了什么事争辩,我在气头上顶了他几句,把他气得拍着桌子站起来,对我吼:“从现在开始,你把孩子带回家自己带,我们不给你带孩子!烦死了!”声音大的把我5个月大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我忙把孩子抱起来哄,眼角瞥见父亲默默地出去了。过了会儿,母亲进来了,有些无奈地对我说:“你爸跟我说,明天天凉,打防疫针要多穿点,他开车送我们去。”瞧,我父亲就是这样,即便嘴上说得再难听,脖子梗得再硬,他还是最关心我们的那个人。

父亲的手机是我淘汰下来的,他坚持用了很久,有时候会卡的跟老年痴呆一样,一愣一愣的,简直没眼看。有次父亲的手机又死机了,他拿我的手机放健身操视频跟着做。我趁机跟他说:“爸,马上父亲节了,我给你买个新手机啊,年中有特价的。”父亲犹豫了下,摆摆手:“你才能拿多少钱?甭花我身上了,新手机我用不惯。”“我教你呀!再说我也没打算给你买贵的”父亲还是坚决地拒绝了。看着他跟着视频做操有点笨拙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不止是手机,父亲也上了年纪,一些以往的画面蓦地出现在脑海:他在学校门口推着自行车等我放学,他把我扛在肩头外出散步,他在没带雨具的下雨天脱下外套披在我头上,他带我去旅游时紧紧抓着我的手,他送我去考场静静地等在大门外直到结束,他帮我扛着大箱子爬上宿舍四楼,他在我生产阵痛时把胳膊伸给我叫我使劲掐……渐渐地,这个1米85的汉子已经不再年轻,肚子变得臃肿,头发也开始花白,脚步也不再稳健……而浑然不觉的我依然习惯地在他面前使着小性子。

人常说母爱如水,孕养万物,那父爱便是风,无处不在也最易忽视,有时来势汹汹令人胆寒,最后仍然温柔环抱,不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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