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文学·长篇连载·李跃峰】沙苑子（19）——寒食节若愚回家 初雪天紫霞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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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寒食节若愚回家  初雪天紫霞愁心

农历十月一日，寒食节。
先天晚上，王若愚给李真人请了假，要给父亲王鹏举烧寒衣，顺便去吊庄（建在地里的房子）看望长工老李。
黄紫霞听说后也要去王若愚家，和菊荷说话，看她刺绣。
王若愚答应了，就让她十月一日早上自己过去。
先天深夜，在众人的酣睡中，老天爷给沙苑人洒下了一场瑞雪。等到天亮时还在飘飘洒洒地下着，给幸福的人们的梦添加了难以言说的温馨和舒适。
雪落在房顶、树梢还有地面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响把王若愚从酣甜的梦里拉了出来。门外屋檐下的小鸟们也被这温馨而纯洁的雪惊呆了，快乐地唱着歌，相互打趣着，交谈着，叽叽喳喳地分外悦耳。王若愚穿上衣服，打开了房门。顿时，一片耀眼的光明伴着一股清新的空气便扑进了王若愚的鼻子。他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跨过门槛，走出了房子。
耀眼的雪已经完全覆盖了整个院子。对面房顶上全是白皑皑的雪，三两只麻雀在波浪形的屋顶上蹦跳着，寻觅着食物。王若愚看着蹦跳的麻雀，会心地笑了。他走到门房里，拿起靠在墙角的扫帚，来到大房前，冒着飘飘的雪花，从里向外打扫着地上的雪。
王若愚打扫雪的刷刷的声音，惊醒了姐姐菊荷和若愚娘。她们先后打开了房门，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若愚娘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喃喃地道：“明年小麦要丰收了。你爹在世的话就好了。”
听到娘的声音，王若愚停住手中的活，站起身，恭敬地望着秀才娘子道：“娘，天凉，你再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了。你一会儿还要给你爹烧寒衣，给你叔送褥子和零花钱，我得给你收拾收拾了。”说着，就进了房子。
菊荷站在门口没有言语，淡然地很享受地望着天空，似乎她的心已经和这美丽的世界融为了一体，不分你我了。
王若愚望了一眼姐姐，笑了笑，又开始悠然地扫雪了，似乎这不是劳动，而是一种享受。
王若愚扫完了院子，又打开大门，清扫了自家门前的巷道。这时，天才完全亮了起来。一些早起的人才稀稀拉拉地打开院门，清扫巷道里的积雪。
因为雪还在不停地下着，等到王若愚回家的时候，刚刚扫过的地面就被薄薄的雪花覆盖住了，他关闭了大门，回到了房间开始洗嗽。
菊荷看着若愚扫完院子，走进院子，进了房间，又忘我地望着被雪花渐渐覆盖的地面，享受着天地间和心灵里难得的宁静。
王若愚洗嗽完毕，立即来到秀才娘子的房间，向秀才娘子请示道：“娘，我去给我爹烧寒衣去了。你看，还得再准备些啥？”
秀才娘子从炕边的条桌上取出一包寒衣和香蜡纸炮及一沓纸钱，递给王若愚。又从架在炕栏和钉在炕墙上的木杠之间的木柜子里拿出一床厚厚松软的新棉花褥子，用灰色的包袱包起来，递给王若愚。道：“给你爹烧完纸钱，你就到咱家的吊庄，给你叔把褥子送去。你再给你叔拿上一吊钱，让他买点酒肉吃。天冷了，他一个人在地里也不容易啊。”说完，就用褥子盖上双腿，顺手拿起旁边蒲篮里纳了半截的鞋底，开始纳鞋底。
王若愚从条桌旁拿过一个藤编方形小篮子，把香蜡纸炮和寒衣放了进去。然后又拿了一把酒壶，灌满酒，一并放进篮子里，盖上盖子，挎上包袱，站起身准备出门。
“娘，我走了。”王若愚谦恭地对着秀才娘子道。
“恩。去吧。到了吊庄，和你叔多坐会儿。”
“恩。”答应完秀才娘子的话，王若愚轻轻地带上房门，向外走去。
菊荷还倚在门框上望着渐渐变白了的地面，即使王若愚关上大门的很响的声音也没有惊醒她悠然的梦。
窗外热闹的鸟鸣声还有村巷里高亢的鸡鸣声把莫愁和黄紫霞从甜甜的梦中唤醒了。
莫愁迷离着眼睛，嘟囔道：“乏死了，再睡一会儿吧。”
黄紫霞坐了起来，道：“你睡吧，我出去转转。”就麻利地穿上衣服，下了炕，打开房门。
“哇！真美啊。莫愁姐姐，快起来，下雪了。”黄紫霞兴奋地叫道。
“是吗？那我起来了。”莫愁这才赶紧穿衣。
黄紫霞来到院子里，兴奋地伸展双臂和手掌，仰望着灰蒙蒙的抛洒着密密麻麻雪花的天空转着圈子。然后打开院门来到村道上，向四周张望着。
洁白的雪花已经给沙苑大地上的一切事物上都披上了洁白的衣衫，整个沙苑显得异常地洁净和素雅。黄紫霞感受着雪沙沙沙的心语，在鸟儿欢快的鸣唱里踩着被雪覆盖了小路向着沙湖走去。她想看看被雪描画了的沙湖究竟有多美丽。
路边的树木和沙梁都在雪花的打扮下变得异常洁净，再加上雪花下落的沙沙声以及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让人感到异常的宁静。自然的宁静也净化着黄紫霞的心神，不知不觉间，她就融化进了这洁净和宁静的世界里了。
沙湖到了。因为是初雪，湖的中央没有上冻，还荡漾着微微的碧波，在周围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神秘。尤其是那些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一落进湖水里就融化成了碧蓝的湖水，消失地无影无踪。
“那不是消失，而是雪花的灵魂融进了沙湖情人的心间。”黄紫霞被自己心里的念头吓了一跳，她不由得向之前和王若愚相拥相吻的沙湖边的那株沙柳望去，只见落尽了叶子的沙柳已经被厚厚的雪袍紧紧地包裹住了，温温暖暖的。“他这会儿在干什么？去给他爹烧寒衣了吗？”想着王若愚，自然而然地就想起了菊荷，那个多才的美丽像神仙一样的女子。她转过身，向王若愚家走去。
莫愁整理好房间，赶紧跑出房门找黄紫霞，但怎么也找不见人。她跑到大路上四处张望，除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和在雪地里蹦蹦跳跳寻找着草籽的几只麻雀、慵懒地踱着方步的一只瘦弱的黑狗，以及一位背着褡裢向四处打量着的穿着黑色紧身衣的壮硕男子以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和动物。“是不是她跑去沙湖边了？”她想到了那次黄紫霞和王若愚在沙湖边令人脸红耳热的事情，就向沙湖走去。
“姑娘，问你个事情好吗？”那位壮硕的男子突然在背后喊道。
莫愁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就稳住了情绪。她想，这是在自己家门口，他是不敢对自己胡乱来的，就收住了脚步，转过身，面对着渐渐走近自己的那位男子。
“问吧。”莫愁平静地道。
“请问，你见过一位瘦瘦的，黄脸、稀黄头发、穿着讲究的姑娘和一位四十多岁下人打扮的妇女骑马从这里经过吗？”那位男子谦恭地问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莫愁道。
“就是八月十五前后的事情。”
“对不起，没有。”莫愁干脆地道。然后就向沙湖走去。但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八月十五那天见到的黄紫霞，不就是那个模样吗？于是，她又转过身来，喊住正在向前疾走的男子。
“唉！你说的那个姑娘叫什么？”
那个男子一听到这句话，赶紧回转身来，满脸期待地道：“叫黄紫霞。你见过？”
“黄紫霞？你是他什么人？”莫愁的心竟然莫名地狂跳起来。
那位男子赶紧上前几步，来到莫愁的面前，道：“她是我的小主人。我家主人是当朝宰辅。”
“什么？她是当朝宰辅的女儿？”莫愁惊叹道。
“是的。她在哪里？”
“她就在我们家。”莫愁道。
“那让我见见她。”那位男子兴奋地道。
“我也正在找她。”莫愁突然感到了落寞。
“莫莫，你在和谁说话啊？快回来吧，来病人了。”莫愁娘站在家门口喊道。
“来了。”莫愁回头看了娘一眼，道。然后又对着那位男子急急地道：“对不起，我娘叫我，我回去了。”随即就匆匆向家里跑去。
莫愁刚刚回家，黄紫霞就走出了沙梁。他看见了家里的下人，吓得赶紧低下了头，尽量绕过那位男子，向前赶去。
那位男子沮丧地望着走进了大门的莫愁，摇了摇头准备离去。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忙兴奋地向黄紫霞望去。只见一位头发乌黑如云，面孔洁白如脂，高雅绝美的女子正低着头从两座沙梁中间走了出来。她根本就不是自家的小主人。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匆匆离去。
黄紫霞偷瞄着自家的下人远去的背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并用她那娇美的小手拍了拍胸口，加快脚步向王若愚家赶去。
王若愚家的大门没有关，黄紫霞轻轻一推就开了。大门打开时的很响的咯吱声吓了黄紫霞一跳，就连在院子中间雪地里寻找着食物的那几只麻雀也扑棱棱地飞走了。她赶紧停住脚步，高喊道：“菊荷姐在家吗？我是紫霞。”
“在。紫霞来了。”菊荷边答应着边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望着黄紫霞舒心地笑着。
黄紫霞关上大门，微笑着向里走去。
黄紫霞径直进了菊荷的闺房。
菊荷微笑着看着黄紫霞进了房子，紧跟着进了房间。
房子中央摆着绣架。绣架旁放着一张小方桌。小方桌上是一副还没有完稿的刺绣草稿，画的是穿着素色长裙的绝色女子，淡然地坐在一方石头上，无我地望着身边的一丛菊花。画面干净淡雅，线条简洁流畅，人物栩栩如生。黄紫霞入神地望着那幅草稿，似乎已经要与画中人融为一体了。
菊荷给黄紫霞斟了一杯香茗，放在画稿旁，然后自顾自地坐在绣架前，专注地刺绣将要完成的那幅何仙姑骑鹤图。
黄紫霞自然地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品了一口，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幅画稿一瞬。
“菊荷姐，你的画都这么逼真，那么，你的刺绣就会更加富有神韵了。真想收藏一幅你的刺绣的。”黄紫霞喜欢地道。
“这幅何仙姑骑鹤图就是给你做的。马上就完工了。你先在一旁品品茶，看看其他。”菊荷一边运着手里的针线，一边道。
黄紫霞顺势坐在了菊荷身边的小椅子上，边品着茶水边好奇地注视着菊荷手里的针线。在她灵巧的双手下，何仙姑小巧美丽的穿着灰色鞋的脚便显现在了画布上。顿时，何仙姑就像有了呼吸似地在仙鹤的驮载下飞向了远处的山巅。
菊荷打了个小小的结，把刺绣从绣架上卸了下来，折叠整齐，双手递给了黄紫霞。
黄紫霞兴奋地接过去，放进了怀里。
“菊荷姐，若愚呢？”黄紫霞微笑地望着菊荷道。
“他没告诉你吗？给我爹烧寒衣去了。”菊荷道。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估计要到午时前后了。给我爹烧完寒衣，他还要给我家李叔送一床褥子和一些零花钱。紫霞，有什么事吗？”
“我估计在你们这里呆不了多久了。今天我从村南的沙湖回来，碰见了我们家的下人了。他没有认出我，向东去了。我爹爹肯定在找我。”
“那是好事啊。你可以回家和爹娘团聚了。祝贺你啊。”
“好什么啊好。我回去了，估计很长时间就见不到你和若愚了。我真的不愿意回去啊。”
“恩。那也是。你要是走了，我弟弟可咋办啊？他肯定很伤心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他反正没有认出我来，要找到我可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对了，娘还好吗？”
“很好的。昨天还和我念叨着你的。”
“我好几天都没有见到娘了，我想娘了，我去看看。”
菊荷带着黄紫霞去了秀才娘子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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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李跃峰，笔名（网名）山野俗人，陕西省大荔县人，“吃在大荔”和“大荔文学”主编，曾在国家各级报刊发表作品，获省级以上奖励多次。其中，中篇小说《梁燕妮》于2010年获得了首届全国“铜锣湾”杯“孝问苍生”孝文化征文大赛二等奖，栏目剧《咱们村的监委会》获得了2011年全国廉政短剧大赛铜奖，短篇小说《书怨》获得了2009陕西省首届“益秦”杯“与法同行”征文大赛优秀奖。著有长篇小说《追逃》、《蝉变》及《沙苑传奇》三部，中短篇小说数部，散文百篇，诗歌几百首。

总编：夏春晓

副总编：邢根民

顾问：马行健  张仕德

主编：李跃峰

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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