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王月秀丨散文/娘心
作家新干线
作者简介
王月秀：笔名涵雁，网名紫璇。甘肃定西人。70后，喜欢文字的灵动，在宁静中独守初心，在喧嚣背后独自悠然，相信生活里总有怡人的风景，有花开的诗情。作品散见于本地文学报刊及微平台。
娘心 王月秀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有。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题记
今年的冬日不是太冷，可我还是很挂念在外就学的女儿，怕她受冻受寒。
这次女儿因美术高考报名放假三天。今天她要返回省城集训学校去了。心里还真是舍不得，想让女儿在家多呆几天。但由于联考在即，为了她的学业，只好忍者这份牵念，默默地为她打包行囊......
三天前，女儿来电：“妈妈，我们要放假三天，又能回到温暖的家，还能吃到妈妈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了，好盼望快点放假！”搁下电话，眼眶里溢满了泪花，心久久难以平静......
其实人生就是一幅长长的画卷，每一处着笔画面和心情都有差异，但每一处都有让人所刻骨的地方。记得当初别人介绍对象：有经商的，有工薪层的，有所谓的城市户口，也有农村的，有英俊潇洒，也有相貌平平者。那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农村女孩，跟人家有层次上的差别，自尊心唆使，内心也就很自卑，一次次封闭心门。而当一位阿姨介绍老公时，我根本没有问及他的家庭条件，只是看他忠厚诚实，在家人情非所愿中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半年后在外租房结了婚。成家后，才知道他家可以说一贫如洗，为了我们结婚又欠下了外债。婚后怀孕时，别说孕妇吃胎儿营养丰富的食物。能三餐温饱就是老天的恩惠了。我尝到了经济拮据的窘迫，日子的捉襟见肘，心里就更加的自卑。还好有老公的疼爱，日子也算是在平淡快乐中继续着......
上天永远是公平的，他为你关了一扇门，会为你敞开一扇窗。结婚后我顺利的怀孕了。在怀孕期间的第五个半月时，检查出怀的是双胞胎。记得当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公时，心里激动喜悦的同时，又很担忧。高兴自己一次生两个宝贝，忧愁我们拮据的生活会让孩子受罪。最后激动占据了整个心扉。小心翼翼地期待两个小天使的到来。
记得是阴历十月二十日，离预产期还有几天。因为秋深气候渐凉，妈妈和姐姐们不放心我的双身子，从老家带着为孩子准备的婴儿服，小被褥等等看望我，或许是那天太高兴，也许更是天意。晚上十二点多腹部有一丝丝的阵痛，时不时的想上厕所。妈妈说根据她的经验，这是要临产的征兆。妈妈赶紧起床，麻利的整理婴儿的服装，被褥，尿布等所需品。妈妈来来回回的走动把我老公和姐姐们都惊扰了起来。老妈看我难受的样子，催促大家带我快去医院。可是半夜三更的黑咕隆咚的，我也不是疼的厉害，就让大家忍一忍天亮在去医院。大家看到我疼得难受的样子，心里都很着急。好不容易熬到六点，妈妈催促老公和两个姐姐陪我去医院。或许当时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吓糊涂了，从家门出来竟然忘记了打的去医院，而是陪我步行两公里才到医院。结果到医院妇产大夫又不在，值班护士像模像样的把了脉，听了胎动，就让我等着。
有时候，时间的摇动跟蜗牛一样慢慢腾腾。楼梯口是大家眼球聚集的焦点，望眼欲穿地盼着那个身影的出现，好不容易等到了大夫来上班，大家扶着我跟进医务室。她询问了情况，就让我们去做B超。她拿着B超单子看了情况后，说是腹中羊水破了，已经很少了，对胎儿很危险，而且双胞胎早产很危险，需要住院吊针保胎。那个时候心里只想怎么对孩子有利就怎么做。在我们正要办住院手续时，二姐的婆婆闻讯赶到，说她有个熟悉的老乡是另一家医院妇产科主任，让她看看B超单子，再做决定。于是我们又马不停蹄的去找她，本来不到一里的路程，我却走得汗流浃背。找到了那位大夫看了单子，她说刻不容缓要立即生产，否则羊水已破流失太多，婴儿很危险。当时是去找她看单子，结果咨询情况后就不好意思从她哪里出来，最后碍于情面决定住进她们那个很小的医院就产。而此时此刻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不知是护士还是谁问了一句：“孕妇早上吃了么？”。“因为怕影响做检查，所以早上水米未进”大姐回复。“那抓紧给孕妇吃点，否则生孩子没力气。”大姐嘱咐老公回家提饭。不到二十分钟老公提来妈妈做的荷包蛋熬稀饭。急急忙忙的给我喂了半碗。不到半小时，我肚子越来越疼，步子都迈不开了。医生又检查了一下说羊水一直流，不能再等了，于是护士和大姐扶着我进了产房，躺在了产床上，当时我清楚的听到护士说时间是1:36。
进入产房，我身体虽然万般的疼痛，心里却不断祈求老天保佑俩宝贝能平安顺利降临，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上了产床还能不能下来。因为临近预产期时，我身体水肿特别的厉害，而且血压也极高，甚至偶尔出现抽搐，大夫担心生产之时如此，可往往有时候人担心什么就怕来什么。结果还真从大夫的担心上来了，三症同时并发。或许是因为大夫是熟人，更或许是我们的懵懂无知，竟然都不知道当时采取剖腹产。躺在产床上，过度的疼痛和紧张让我的血压蹭蹭往上窜，身体也不断的发抖，汗珠沿着额头一个劲的往下流，左边一个护士踩着凳子帮我压腹部，随着我的努力一次次的挤压，右边三姐的手腕被我抓出了一道道血红的指印。两个小时过去了，宝贝还不降临，产房里所有的人都急得流汗。这个时候，我只听的大夫说：“不行，赶紧牵引，否则孩子大人都很危险。可我们医院设备差，没有牵引的医疗设备，必须去市医院借。”......此时我潜意识里很清楚自己和时间在赛跑，心里给自己打气：“我行的，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保护好我的两个宝贝......”可血压的过高让我模模糊糊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或许命运之神看到了我的善良，我的坚强，我的不妥协不放弃，把我从死神那里救了回来。迷迷糊糊中听到姐姐哭着喊我的名字，看到我睁开眼睛，姐姐流着泪说“谢天谢地，你终于醒过来了。”“姐，你别哭，我没事。”“给她灌点红糖水，养精蓄锐再来一次。”大夫用激动而颤抖的声音吩咐姐姐。喝着红糖水，疼痛一点都么没减少，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哼出声。过了二十分钟，大夫走到我面前轻轻的说：“秀，我们再来一次，这次要牵引，必须手术，还不能打麻药，否则影响手术后刀口恢复。有剧烈的疼痛，为了孩子，你要坚强，我们都相信你。”“没事，你做吧，我能忍住！”多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啊！ 好像临产的不是我，跟别人似的。随着大夫手术刀在身上的划动，觉得无数的刀子在我身体里游走，整个身体都好像被撕裂开了，疼的呼吸又快要停止似的。大夫让我鼓劲，我硬生生咬紧牙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全神贯注把全身的力气凝聚起来，使劲向宫口送去。随着一身“哇.....”的啼哭，我的宝贝儿子来到了这个世界，而我因用力过度，血压再次蹭上来，我脸色煞白，宫缩和刀口剧烈的疼痛让我再次昏迷过去。产房又一片慌乱，给我插氧气，打吊针，包裹儿子。大夫的心快跳到嗓门上了，她怕再这样我会大出血，大家都心惊胆战又心急如焚，因为女儿还未降临，为了女儿能顺利降生，我再一次憋足了劲，又再次经历了比上次过及钻心的疼痛，因为女儿是逆产。终于，两个宝贝都发出了“哇，哇，哇.....”激昂的啼哭声。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八个小时里，三次昏厥一次手术，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我才被亲人们从产床上抬下来躺在了重症监护室里，终于让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平安来到了这个美好的世界。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两个孩子加起来才是六斤八两，身体很弱小。当时听到这话我的心隐隐作痛，感觉愧对他们！
我所受撕裂般的刀割痛苦和虚脱，在这一刻脸上都会呈现出最本真的神情：身体虽疼心却淡定，祥和，温情，饱满，看着襁褓中一对宝贝儿女，心的细腻像沃野一样广阔而结实，虚弱的身子还在淋淋沥沥的流血，丰美的乳房已在酝酿乳汁。
家庭的窘况时不时的困扰着我，但看看一对可爱的儿女，我的心里还是无比的温暖和幸福，这种幸福不会因为物质的匮乏而减少半分。那时老公白天跟别人搞装修，我操持家务和照顾孩子，老公的工资有时候两三个月都不见。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他不顾白天的疲劳，晚上又蹬人力三轮车，每晚能挣十几元钱，这十几元就是我们一家人一天的伙食。别家的孩子吃的是中高档的品牌奶粉，玩得起各种各样的新式玩具，出门坐的是高档的婴儿车，而我的宝贝却只能吃八元钱的金星奶粉，玩老公做的木式手枪，出门坐用老公做的简易的婴儿车。就在这种艰难的日子里，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扶养着他们：喂奶、换尿布、洗洗涮涮、一个醒来就吵醒另一个，放下儿子又抱起女儿，每一个神经都系在孩子的身上，情绪都在孩子一颦一笑里游走。都言带孩子是苦差，确实！有的家庭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四个人轮流换班照顾着一个孩子，还说累呀累呀的。而我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那种苦累可想而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觉得整个人骨头像散了架似的，瘫软成一潭泥，没有一丝的力气。真的是疲惫不堪！但每一次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一脸安详睡着的模样，心里就知足，这累，很值得！
都说苦难是人成长的摇篮，艰苦朴素的生活让我的个性变得更加的坚强。这样的性格让我从心底里不服输，也从来不会轻易的向别人诉苦，哪怕是至亲的人。因为我懂得，自己选择的路没有人会帮你走，自己不坚强软弱给谁看呢？我默默地发誓一定要过上好日子，要有自己的房子，下决心要活出个人样来。于是，儿女两岁半时，我和老公在一位好心人的帮助下，开启了经商之门，做起了建材销售。早上天不亮我就起床为家人准备早餐，喂饱孩子，骑着自行车，带着两个儿女去营生，晚上又带着儿女拖着困乏的身子回家做饭……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和老公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的困苦和无奈的辛酸，2006年我们终于把自己的辛苦一点一点积攒起来，在市区拥有了一套120平米属于自己的房子，记得那时当我的梦想现实地摆在自己的眼前，我手里攥着那一大串崭新的钥匙，眼泪盈眶，思绪万千：十年的摸打滚爬，终于有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家；终于用自己温暖的怀抱和坚强的臂膀为儿女撑开了一把遮风挡雨的伞。无论多大的风雨我都尽自己的力量庇护着他们，让他们能吃饱穿暖，让他们也觉得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家，也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儿女上幼儿园就报到了中班，可能是从小影响不良，导致女儿经常流鼻血，儿子身体也很瘦弱，时不时就发烧感冒，一直到上了初中，才有所好转。那个时候，总觉得家庭条件的困难苦了孩子，对他们的学习要求尽力而为吧！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成长。
时光在流逝，转眼间我的两个孩子都已经上了高中，女儿也选择了自己喜欢的美术专业去省城集训。二十年的时间就这样在岁月的轮回中不停歇地匆匆而过，而我生活中的每一处闪光，都与两宝贝的心脉相连，共呼吸、同跳跃、齐博动。
如今女儿为了学业出门在外，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在牵挂着她。难得有几天的假日回家，我又是忙着给他做好吃的饭菜，好像她出门在外受了许多的苦；又是絮叨嘱托她这个那个的，唯怕她在外什么都不懂。人常说：“儿女是母亲的心头肉，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口里，怕化了。”为人之母，深深的体会到其中之味！当女儿要启程返校时，我一边嘱咐她在外学习和做人的道理，一边帮她打包行囊。临出门，又把一百元塞进她的背包，女儿看我这样，回身抱了抱我说：“老妈，你就放心吧，女儿长大了，会照顾自己的。你就不要牵挂了好吗？照顾好哥哥和爸爸，还有你自己，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听着女儿的话，想想我辛苦的把他们拉扯的点点滴滴，再看看她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我眼眶里溢满了泪花。女儿看我这样，就是不让我去车站送她，可我执意要去女儿拗不过我，只好随了我的心。家离车站只有一里路，很快就到了车站，刚好有一辆去省城的客车从车站出来，女儿从我手里接过行李包赶紧上车了，我望着女儿在车窗里向我招手远去的身影，心久久难以平静。
回想自己昨日还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情景历历在目，而今，为了自己的儿女，我秉承着母亲的品德，用自己的言传身教养育着他们。当看到黑发里细细的几根银丝，眼角旁隐隐出现的几道皱褶，内心是激动、是感慨，是丰盈，所有的含辛茹苦都化作一股涓涓细流，在我的履历中谱奏出一首深情，动人，灿烂，圣洁的爱的乐章。在平凡的生活里，我用无微不至的关爱和呵护为孩子们汇集一汪清澈的心泉，洗涤他们的灵魂，滋润他们的生命，陪孩子们平安健康，幸福快乐的成长。（责任编辑：杨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