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建洲 | 邻家小囡
总第1327期
文字 | 夏建洲
图｜网络
版权©️归原作者
囡囡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在农村，长到5岁的时候，妈妈咬咬牙将她接到身边。孩子的教育摆上了妈妈的议事日程。
妈妈在帮助客人理发的时候，囡囡有时站在旁边静静地瞪着大眼睛，看着妈妈的双手上下翻飞，客人的头发被割韭菜似地纷纷落到地上。有时，她一个人呆在隔壁的房间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小人书，嘴里嘟哝着什么，谁也听不懂。囡囡自得其乐。妈妈一心一意在为客人服务，对她很放心，也没有时间理会她。
一日，来了一位白白胖胖的阿姨，妈妈聚精会神地在和客人唠叨着，阿姨对囡囡一招手，指了指隔壁的房间，囡囡好像心领神会似的，跟着白胖阿姨消失在妈妈的视线。
紧隔壁是一间乒乓球练习室和一张乒乓球台。
白胖阿姨与另一位小姐姐在对弈，囡囡侍立在一旁，不停地冲入球台附近，跌跌撞撞地捡着圆圆的银球。
妈妈下班的时候，一边锁着门，一边怜爱地用卫生纸擦拭着她满头的大汗，囡囡浑身湿漉漉的，傻笑着一声不吭。白胖阿姨在妈妈耳旁低语几声，妈妈侧耳凝听，连连点头，嘴角满是笑意。
晚上睡觉的时候，已经钻进被窝里的囡囡突然站起身，想起什么似的，伸出一只手，“妈妈，我也要打球，我也要学打乒乓球……”手一直举着，不肯放下来。
妈妈忙不迭地跟过来，一把抱住她。“好的，好的，妈妈答应了，把手放下来吧。”眼里满是泪花。
囡囡七岁的时候，奶奶从农村来到城里，专门帮助妈妈料理囡囡的生活起居。囡囡上小学一年级，妈妈更忙了，无暇照顾囡囡的一日三餐，就连自己的一日三餐也是吃了上顿顾不了下顿。
周末，人家的孩子都是在爸爸妈妈的陪护下，到公园到商场到书店到电影院到儿童乐园，一切适合儿童游玩的地方，到处可见他们欢乐的身影。囡囡很是羡慕，囡囡从来没有提出过让爸爸妈妈陪陪自己游玩的要求。爸爸长年累月在外，他是跑业务跑供销的。囡囡和妈妈也难得见上爸爸一面，节假日好像爸爸更忙，妈妈也忙，囡囡只有奶奶陪伴在身边。
奶奶不识字，没什么文化，节假日星期天休息日，见囡囡作业做好后，一个人看着窗外发呆，便提议带囡囡到妈妈的店里看看，去看一看妈妈，让妈妈也见一见囡囡。
囡囡嘴一撅，刚开始不答应。妈妈不肯去她店里，再说妈妈店里有什么好玩的呀。奶奶偏不听，为什么不能去你妈的店里呀。经不住奶奶的再三劝说，囡囡跟着奶奶，还是去了。平时，妈妈是不允许她来店里的，自从上了一年级，妈妈总是教育囡囡不要出去玩，呆在家里做作业，陪陪奶奶。这回是由奶奶倡议的，囡囡便不好拒绝，只能跟着奶奶奔向妈妈的店里。
进得门来，奶奶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扯着嗓门大声喊叫。囡囡赶忙拉着奶奶的手，往门外拉。“奶奶，奶奶，不要大声喧哗，妈妈店里有客人呢。”“什么贵客啊，还不肯人喊你妈妈的名字……”还未等奶奶反应过来，囡囡不由分说，死命地拉着奶奶的手往门外拖。
妈妈感动得热泪盈眶。囡囡懂事了。
转眼间，囡囡18岁了，出落成了一个大姑娘。18岁的囡囡已经是市体工队的业余“专业选手”，从小学到初中，囡囡参加了多少省内外乒乓球比赛，得过多少大奖，她自己也记不清楚。启蒙教练和体工队的专业教练一直和她保持着紧密联系，他们视她为自己和全市的骄傲。每当遇到教练，妈妈总是千恩万谢，感恩不尽，多亏了教练们的栽培。启蒙教练对囡囡妈妈说，囡囡有乒乓天份，是打乒乓球的好料子，加上她自己的刻苦训练，假以时日，一定能吃上专业饭。妈妈拿不定主意。
高二的时候，有一次，妈妈根据教练的要求来征求囡囡的意见，母女俩促膝谈心，讨论囡囡的前途问题。
还未等妈妈开口，囡囡摆明了自己的观点。虽然自己在省内外得了不少大奖，但中国如此之大，乒乓球人才多得不可胜数，这方面还是别想了，自己只想先考上大学端上饭碗，找份稳定的工作，先养活自己。话说得是风轻云淡，人也非常淡定。
妈妈见状，什么也没有说。遵从自己的意愿，自己选择的目标，一心一意走到头吧。母女俩各自相安无事。
第二天，妈妈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报考大学特长生的事情呢？囡囡未做停顿，脱口而出，还是凭自己的本事考大学哟。至于乒乓球，技多不压身，留待以后作为健身用吧。一脸笑容，好像不是说的她自己的事情。
当妈妈把囡囡的决定告诉学校老师和二位教练的时候，他们都摇摇头，替她惋惜。
囡囡现在正在全力以赴，全神贯注地抓紧时间复习，按部就班紧张地学习，争取将自己平时的学习成绩在高考的时候展现出来。囡囡信心满满地对妈妈表示，您放一百个心好啦，我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实现自己的目标的。
囡囡和妈妈都在尽心尽力地生活，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妈妈除了工作，每天的必修课就是接送囡囡。
又一次寻常的接送途中，囡囡和妈妈闲聊着拉拉家常。老妈，告诉您我心里的真实的想法啊，乒乓球运动吃的是青春饭，我只想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靠自己的双手再去开辟另一个新天地，过普通人的日子，养活自己，为老妈和老爸养老送终。……囡囡调皮地眨眨眼，关上车门，一转身，欢快地走进校门。
妈妈双手把住方向盘，端坐在车子里，看着女儿的背影，欣慰地笑了，双眼泪湿，用手不停地擦拭着脸颊。
囡囡真的长成了一位大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