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超│春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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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 芽
闲敲棋子(郑玉超)
苏北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漫长的冬季过后,第一缕春风吹起,活泼灵动的绿色画展便渐次展开,首先跃入眼帘的是细叶泛绿的柳丝。贺知章诗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自古以来,在文人墨客的眼里,柳树就是春天名副其实的注脚。
一排排垂柳,仿佛要把整个春天摇曳成绿色水墨画,细雨间,舞蹈着、婀娜着,好一派芳柳如烟的繁华景象。相比于普通柳树,垂柳的生机勃勃蕴含的历程并不算长,从落叶到抽芽,甚至不到两个月。老宅后的那株柳树叶落叶长似乎要耗费更长的时光,它是株普通的乡村柳树,身上瘢痕密布,手轻轻一拨,便能轻易掀开揭下。它饱经沧桑的根部有个偌大的洞,鸡鸭鹅们极喜欢躲到里面歇息。
在我小时,老宅旁边树木很多,密密匝匝,有灌木、乔木和藤木。春天的脚步近了,最先释放早春信息的便是那株老柳,枝条变得温润柔软,微风里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泛着绿晕的枝条上鼓起一个个小苞,米粒大小,呼之欲出。用不了几天,小苞的嫩芽蓬勃而出,茸茸的,带点鹅黄,像刚出壳小鸡的眼睫毛。那是春芽啊!再经一两天的暖风吹拂,春芽飞速舒展,油泼一般,恣肆出生命青春的颜色。静坐树下,宛如能听到整个春天拔节的声响。
从春到秋,我们那些孩子们与老柳树结了缘,常跑到树下玩耍,用小树枝逗弄躲在树洞里的鸡鸭鹅,有一次,被惹闹的大鹅扑棱着翅膀,追得我们抱头鼠窜。我们还会编柳帽,吹柳笛,悄悄爬上树,捕捉正鼓腹而歌的知了。读小学后,我们坐在树荫下看书识字,做变化莫测的算术题,一起摇头晃脑背诵“锄禾日当午”……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忽然在一个冬天,那株老柳树连根拔起,轰然倒地,只有庞杂的根须还扎在土壤里。我默默地想,树是不得活了。父亲说,它的根须很长,能延伸到几步之遥的小溪里,树兴许还有救呢。爷爷说起倒伏的老柳树,一脸惊异,以为不小心触怒了树神。
树是死是活,我了无心情去关注。就在不久前的高考中,我彻底翻了车。父亲经过一番思虑,让我去县里的一家补习班复读。可我心灰意冷,提不起精神,对于前程更是一片迷茫。
春天到了,惮于父亲的威严,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去补习班读书。周末从补习班回家,我发现房后酣睡一冬的小溪醒了,清澈的波纹随风而动。忽然,我的眼前一亮,距离小溪不远处的那株老柳还活着,枝条上萌出一个个芽苞,那是生命的春芽啊!它们即将拨出昂扬向上的生命绿符。我的心快被融化了,一种暖暖的东西正荡涤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相对于命运多舛的老柳,我的那点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呢?
从那以后,我发奋读书。每当心情灰暗时,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老柳吐芽的景象。
如今,二月春风拂面而来,剪刀般裁出遍野摇曳的绿柳来。自从搬离苏北老宅后,我已有三十多年没回去了,倘若那株老柳尚在,它还会初心不变蓬勃出春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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