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二）
本文作者：李建平
正当富贵即将以优异的成绩升入初三，完成初中学业的时候，一件小事的发生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和人生轨迹。
一天，富贵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便告诉了母亲，父母亲商量之后，马上叫来二姐和二姐夫，商量为弟弟看病事宜，又抽了个空，和学校的班主任老师请了个假。姐弟俩于是坐上班车到市里去看病，挂了一个名中医解大夫的号。
周末病人不算多，排队没有等候多长时间便轮到富贵了。富贵有些紧张，大夫将富贵的左右手腕把脉一会，和气地说：“不要紧，本证为阳气不足，大风直中脏腑所致。病位主要在脾，病势却在欲化热而尚未化热之际，故四肢烦重与心中恶寒不足并见，吃几副草药就好了，不耽误上学的。”开了几包草药，无非是白术、茯苓、人参、干姜等补脾益气的常见中药。
解大夫的药吃完，富贵感觉还是不舒服，怕冷畏寒，小便偏多。于是四姐又和他到了县中医院，挂了仝医生的专家号。仝医生号脉之后说，有点虚弱，阳气不足，而色不明，小便数多，饮食不思。四姐急着问寻怎么样，仝大夫笑了笑说，“小后生家跑着闹着，病就去了一半，我再给开几副补药调理一下，就没有事了，千万不要当回事情。这个病吃点鹿茸最好了，但是那鹿茸比黄金都金贵，除非你是金盆来的人，我们庄户人家，也吃不起，用不着的。再说我们医院也没有鹿茸，至少要到市里或者省城里大药店去买。没有事，没有事的。”于是回家煎汤药吃，富贵照样上学，正好家里有一本《常用中草药图谱》，比新华字典大一点，有点破旧了，每日放学之后他便拿来看看。
吃完仝大夫的药，富贵觉得还是小便多，自己便不想上学了，就是有了一个老主意，想挣钱治好病再上学。到乡里医院药房一打听，一两鹿茸大约三百元左右，而且长期服用才有效果。父母亲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孩子一切好好的，吃饭、挑水、放羊、收割庄户都很麻利，急跳不连的，就算身体有点不舒服，也不是大毛病，怎么就会辍学呢？几代单传，就一个男孩，从小由他惯了！从此父母亲心里便有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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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突然辍学，作为班干部和好学生，老师和同学们都感到突然，没有人能够理解其中的原因。同学中韩三、范四、王五、路六等人早已经先后辍学到首府打工去了，人们不以为突然，因为他们是后进生。这回伙伴们放学后经常来看望富贵，一起看书，玩耍。富贵有啥说啥，自己有点小恙，需要挣钱看病，以后不能经常和大家一起玩了。伙伴们听说了，无不扼腕叹息，仿佛富贵一下子长大了，成了社会上的大人，早早地告别了青葱年华。住得距离富贵比较近的子玉，还照样去看他，经常和他一起玩耍。
富贵记住了仝大夫的话，一天备足了路费和药费，去首府中药店去买药，无非是几两鹿茸及其他补药，买上药一算计，一两鹿茸几乎就是一只大绵羊的价钱。富贵买来补药，就按照医生的嘱咐，将鹿茸直接烘干，用刀子或者蒜臼切削、捣碎加工成粉末状的鹿茸粉，装入事先准备好的空心胶囊中，置于密闭容器里，放在阴凉通风处。每次1~2粒，以白开水送服。有时也直接将粉剂放在口中，用温开水冲服，这叫做散剂吞服。服了一段时间药，富贵觉得身体不怕冷了，小便次数也少了，于是接着把药吃下去继续治疗。
富贵家周围有空闲的草地，和所有的人家一样，早已经用铁锹开辟为菜园子。富贵最喜欢帮着父母亲灌溉菜园子。放学后常常看到自己挑着白色铁皮水桶稳健而荡悠悠地在浇菜。其中一块地在屋前，约有大半亩地，种着马铃薯，另一块地在屋后，比较小，种着向日葵和其它菜。富贵抽空挑水、和泥、脱土坯，一块块地脱土坯，再用土坯把园子地砌起一米多高的土墙围起来，土墙把园子围成一个长方形，大小牲口都进不去了。富贵先从水井里用橡胶水斗子拔上水来，清凉的井水灌满了两个白铁皮水桶，然后用担杖挑起水桶，挑到几十米远的菜园子地去浇园子。富贵高大有力，挑起水来不用手扶扁担链子，两手撒开，也不会洒出一滴水来。富贵很下辛苦，一担又一担地挑水，累了吃一碗冷酸饭，渴了喝一碗冷滚水，热了把上衣脱掉。夕阳西下，彩霞满天，干活的人们从田地里收工了，牛羊也从草地里回来了，富贵依旧在挑水浇园子，身上的肌肉黑油油的，汗水闪闪发光。直到夜幕降临，他终于把园子浇完了，才回家吃晚饭。由于不缺水肥，马铃薯和向日葵长得蔓子高大，秋天都是大丰收。
家里承包的大田里，也是全凭富贵帮着父母亲干，姐姐们都长大了渐渐地出嫁了，虽然经常回来帮忙，也是杯水车薪。南滩的土豆，西坡的糜子谷子黍子，北滩的小麦，东坡的莜麦，都是靠富贵亲自帮着父母亲播种、锄草、浇水、收割、耕耘。虽然家里养着大牲口，拔下的麦个子、莜麦个子都是他一个人光着肩膀用地排子车拉回来的。他爹放羊，富贵经常早上打五更送出羊去，到黄昏时辰又到山上接羊，一来怕跑丢了羊，二来怕羊吃路过的庄稼，同时也减轻了老父亲的负担。其余时间也会到邻村盐海子里捞粗盐，去山上掏玛瑙石头，往山后挖甜草苗，到界畔子割麻黄，去枳机滩拔落莲子草，夏天半夜起来上马草，冬天五更起来务业大羊下羔子，事事都不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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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作者1970年出生于内蒙古察右中旗，现在定居于山东。
【本期幕后】
策划：敏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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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对：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