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伕•LK：无独有偶 / 四六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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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車伕·LK

我交有这样一个朋友，肯诚心尽全力地帮友们排忧解难，比鲁连仲更有义气。或是帮出主意，讨论各种应对措施，还都中鹄。或親身跑路，冬夏无辞。小的去他处蹭吃蹭喝，大的去商借乃兄出来周转，乃兄人赠封号孔方是也，很少有空手往而素手回的事。要让他竭尽家財襄助固是笑话，多少总有打发要让人糊面子的。每次大家提到他这点皆颔首认同。惟是你在安享太平之际，他会意外的给人添乱，制造麻烦。薛蟠骗宝玉喝酒吃鲜藕的事他同样干得出，只比薛蟠的理由更雅致。因为他比薛蟠肯读书，相比薛蟠，朋友只输皇商那件金光闪闪发亮的外衣，否则，朋友是强光灯，薛蟠是萤火虫。有次我偶遭违和，他有几天没在微信里見到我，即发信息相问，我如实回答懒怠之故，数小时后接他发的微信：“火速前来，要事奉商”，我急得飞脚赶去，敲开门，他一脸怪笑迎接我说：“你还能跑得来，其病情没有我想象之重”。我气一松，身体却软下去，蹲在门边好半天，由他架进屋去摊睡在沙发上。

类似之事还非个别，大家遂制一弁冠相赠：讨厌鬼。

中年以後我也趋时髦，学佛吃素。然而几十年吃荤腥已成性，兼因受水浒影响私慕梁山好汉酒肉痛快，岂不美哉，是以跟风效仿。无奈是阮囊中羞涩时居泰半，要快朵颐也跟不上梁山好汉的步伐，入饭店登酒楼，呼声酒保，酒肉流水价来，酬畅淋漓之后丢块银子，也不算帐，剩下的赏酒保。很多时间里都自己入厨，安慰自己道是“大大夫当操刀以割”。久而久之也学了许多下厨房的基础知识，顺便又知道了性灵派巨匠为了区区一味豆腐的烹饪方法，折身躬腰，拜人为师。足见膳食老祖道行高深，袖角微摆，就将诗人的架子吹得灰飞烟灭，露出食色性也的真面目。蒋侍郎豆腐我也曾照单抓药，结果比着葫芦画出来的不像瓢，窃以为，身为川人，还是麻婆豆腐更投胃口。学佛把斋之后，荤菜是断了，又还是远未達到君子远庖厨的境界，距餐风饮露的境界遥遥无期，还是得经常下厨。逢着合适的机会场所同样虚心讨教下厨之道，打听各式新菜谱，关注中央電视台的《回家吃饭》节目。甚至夢見自己登台献艺，做了一锅热气腾腾的“万颗银星翻大海”，得到满堂喝彩。

自身茹素断腥，偏又割舍不了下厨宰牲，很矛盾，原以为除寡人之外再难寻他第二个，又何尝想到读梁实秋先生《雅舍谈吃》，有位梁实秋先生极为中意的高厨，也是動手可以，绝对拒开口笑纳。读了该文后心中始安，吾道不孤。

诗友老郑家有一道秘制菜，啤酒鱼。我数次向其讨菜谱都受峻拒，时下文明社会人们的知识产权意识格外强烈，艰苦路上摸索到的心血结晶都受到珍惜，被细致地呵护着，轻易难得睹其真蕴。他每看到新的词牌曲牌乐意与我分享，並且多在第一空闲里，很少有超过两天的。词牌曲牌无专利，当时即便是有于今也过了保护期，大家用着没有人会站出来讨要说法。旧上海曾有一桩稀奇事，胡乱蒙人的艾罗补脑汁本是地道三无产品，为是取了外国人的名字，引得洋瘪三来讨要出让费，制造人干脆弄假到底，付出转让费，把转让费的影件登报，然后蒙翻许多人，赚的盆满钵也满。但把菜谱告诉他人后果就与这背道而驰，意味顾客流失，性质严重到我只好紧闭眼睛强迴避。菜谱到了我手，比着猫儿画老虎是必然的，只有内行明白，依菜谱做出来的菜大都难靠谱，必须亲傍锅台守着師傅操演，原料的产地也得摸清楚，再小心翼翼地失败几次后，或许知道门槛。我照菜谱仿造失败，习惯性的要怪老郑掖私，菜谱有遗缺，立马要去问责他是何之故特要留一手。老郑定是谔然懵逼，他已倾囊了，我不满之由自何而生。正因为老郑智珠光圆，料事在先，所以大大方方地拒绝我，将莱谱死攥着，杜了我的妄念，歇了日后风波，干脆地无劳而永逸。

前些天里他寄我一首《相思引·秋吟》。

惬意随风入画楼，掀帘柳影动乡愁。凭栏远眺，何日锦笺收？

秋水茫茫归雁渺，斜阳寞寞落霞收。满怀离绪，且向白云浮。

很漂亮的香奁体，把花间派文人的精髓学到家了。我却诚心埋汰，恶心他，借此机会步韵戏谑于他：

大气高端老郑楼，招牌名菜惹人愁。将啤倾出，鱼熟把魂收。

涎水流河千丈足，馋虫漫地百年悠。平生此恨，难向白云浮。

末了我又附句道；不怕贼偷，也怕贼掂记。

原以为他读后会怒无可遏，如此斯文扫地，孰可忍，孰不可忍，将手机凌空朝我掷来，砸其个满面开花，或可稍抒心郁，设果然如此，事因我而起，当无他话，但我再次猜跑题，手机未凌空掷来，回信来得飞快，并无文字，仅有个鬼脸，发作得意的笑，灿如春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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