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湖滨中学:我们老六班
初中三年,我是在湖滨一中就读的,也就是现在的博兴六中。我上学那时的义务教育,是“五加三”模式,即小学五年,初中三年。我们那一级是八九年入学,我被分到六班,所以我们的六班叫“八九级六班”,又逢建校十二年,即又称之为“十二级六班”。到了初三那年,我们这一级的六个班打破原班级编排重新组合,我们还是习惯上把初一初二的那个班级当做自己的班级,亲切地称之为“老六班″。
老六班初一的任课老师们大都是新来的实习教师,二十岁左右,正值青春年华,才华横溢。班主任王相军老师是教代数的,他教学严谨,不爱说笑,性格腼腆内向,说话时语后总是带个“呢”字,所以同学们背地里都叫他“呢老师”,可是他的教学水平那真是棒棒哒。地理老师郑伟锋,练就一手绝技,在黑板上画中国地图,都是一笔绘就,精确传神,前后不超过二十秒,一只昂首东方的雄鸡地图便呈现在我们眼前,真是叫人称绝!
印象最深的还是我们的语文王晓振老师。王老师个子不高,总是理一个中分头,微长的脸颊上长着不受管束的“青春痘”,嘴角微垂,高高的鼻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讲课时声音不高但很有力度,他坚持温故知新、循序渐进,在讲授新课程之前总是先提问一些前一课的重点知识。对回答不出问题的同学,他总是宽容地说“坐下吧,以后认真听讲”,使学生们暗暗自己下功夫。他文学水平很高,我就是因为得到了王老师的指导推荐才入选了当时校办的文学社,我写的《大山的帽子》还在校报上露了脸。从那时我们就结下了深厚的师生情缘,一直延续至今……
这些老师们都是年轻才俊、血气方刚,教学方法也新颖独特,他们身上那朝气蓬勃的一面也感染着每一位同学。
老六班共有52名同学,来自老湖滨乡的不同村庄,年龄相差无几,都在十三四岁之间。初入学的几天里互相都不认识,相互之间还有些拘谨 ,可没过几天大家就打成一片,下课时的欢笑声、打闹声代替了所有生疏。
俗话说“千人千脾气,万人万模样”。同学们的性格与脾气也是大不相同:窦海燕同学瘦高个儿,瓜子脸,柳眉杏眼,秀气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儿,脑后梳一条长长的马尾辫,总爱穿一身青色衣服,往那儿一站绝对的美女。她人如其名,说话时就如燕子,快语速、快节奏,直来直去。平时,她是女生的好大姐,可男生若是不赶眼色招惹了她,那算是“请下神来没处安了”,非得让胆敢冒犯她的男生灰头土脸落荒而逃不可,所以男生们对她是又钦慕又害怕,暗地里把“冷艳美女”的桂冠给了她。王秀芝同学的性格截然相反,她外向开朗,脸上总是带着甜甜的笑,男生女生都合得来,对同学们更是呵护关心,俨然一个大姐姐,因此虽然她在同龄的同学中生日最小,可我们总爱称她一声姐姐。忘不了好脾气的付丽敏,每次捎来的炒咸菜瓶子(那时家远住校的学生在学校吃饭,咸菜是从家里捎来的,并且一星期只能回一次家)刚刚打开,立刻围上一群“馋猫”你来一片,我来一片,瞬间一抢而空。付丽云捎来的虾酱油儿多,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吃,我们称之为“改善伙食吃海货”。
再说说我们的同学周少辉,甭看他现在开大车跑运输,成天忙忙碌碌,奔走在全国的各大城市,精神头十足,已经是小有成就的老板,那时却是个瞌睡虫,没少挨老师的批评。“英语王”王秀蕾是他的同桌,有时看到少辉上课打瞌睡时,她就故意猛地一起身,可怜的少辉就顺着翘起来的凳子抽溜到地下,来一个重重的屁股墩儿,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老师却哭笑不得。一提到魏晓,那可是老六班的骄傲。个子不高、精瘦,学习成绩一般般,可他跳的霹雳舞在当时红遍全校,又是运动场上的长跑健将。记忆中只要他参赛,第一名其他人想都别想,他也一度成了湖滨一中的风云人物。刘旭东画的漫画《铁臂阿童木》,也曾经受到同学们的追捧和赞赏……
学习在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眼里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考出好成绩都是班里尖子生的任务。因此晚自习前的晚点,虽然仅仅是短短的十五分钟,却是我们每天最为期盼的时光,成为我们尽情释放个人魅力的舞台。文艺委员周丽那清甜的嗓音,一张嘴就博得掌声一片,暗恋她的某个男生更是如痴如醉。安春花善跳舞蹈《小天鹅》,那个漂亮的“一字马”叫人拍手叫绝,我课余时间没少模仿,可至今我也没学会。王顺新的京剧小段唱得有板有眼;周英豪学说的相声让人笑得前仰后合;老班长刘子夺讲寓意故事,一板一眼,跟故事爷爷孙敬修似的,常常让我们听后体会出许多的道理来。
老六班是一个活跃的群体,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班级,是一个个性洋溢的团队,有着不为那个时代所接受和认可的“特质”,有的特质看上去甚至与时代格格不入:跑操队伍不整齐,上自习交头接耳,有时声音杂乱还挺高。调皮的同学在女音乐老师的背上偷画钢笔印;把饭盒盛上水放在半掩的教室门上,总会有早到的老师或同学中招……这些糗事也被教导处对我们六班下了通报,每周纪律评比六班总是倒数第一,为此班主任没少发火。对我们这几个“捣蛋鬼”说服教育不见成效的情况下是又打又罚,可还是无济于事,反而愈演愈烈,也许这就是那个年龄段孩子们的天性吧。最后班主任被我们气得浑身颤抖,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那段时间里,其他班级谈起六班都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实际上,我们不是坏孩子,不是淘气包,我们有我们集体的荣誉,我们也有群体的自尊心,面对当时的局面,同学们都暗地里使劲,努力改正一些不良习惯。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全班同学们的共同努力下,终于在第二个“周纪“评比中获得了倒数第二名的“好”成绩,就这一点儿进步也足以让班主任高兴好几天。
好事一开头,想收都收不住。在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上,我们班又大放异彩。魏晓毫无悬念地拿了3000米、5000米长跑两项冠军;魏立刚两破跳高校记录,摘得跨越式、背越式双项头名;孙建芬不负众望,拿下女子铅球第一名;魏金莉虽然在比赛中摔倒,但她还是坚强地爬起来,勇夺了400米短跑的第二名;安慧芹力挫群英,摘得女子长跑5000米的桂冠……运动场上,六班的同学们斗志昂扬。场外观众席上,六班的同学们更是抢眼,他们擂鼓助威,摇旗呐喊,近乎癫狂。一篇篇赞美他们的宣传报道在赛场边的大喇叭里播放一遍又一遍,各个赛场上六班捷报频传。从此,八九级六班一举成名,威震湖滨一中!接踵而来的第一学期期中考试成绩更是振奋人心,以语文、代数、英语全级总分第一,地理、历史全级总分第二,全科全级总分第一的佳绩再一次证明我们的实力,成为了全校十八个班级的楷模。六年级六班不仅仅是运动场上的健儿,也是智力场上的骄子……
晚点的铃声还没响,班主任就迫不及待地走进教室。看了看黑板上方贴满奖状的那面墙,又看了看同学们那一张张充满活力、阳光和稚嫩的脸,激动得半天没说一句话,就连平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个“呢”字也没送出喉咙。时而摸摸讲桌上的黑板擦,时而又把手插在裤兜里,一会儿又在讲台上无序地走动着,我们知道那是他在努力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一个个挺直了腰板,满脸含笑地望着他。终于,他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激动,两行热泪顺着白净的脸颊流了下来。老师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他没有去抬手擦泪,而是任泪水恣意横流。一时间,同学们不知所措,教室出奇的静,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呼吸。
突然,一个掌声打破了教室的寂静,紧接着两个,三个……全体同学们一起鼓起掌来。“我们是最棒的”、“老六班冠军”、“老六班万岁”……霎时间教室里沸腾了,连平日最文静的女生们也欢呼起来,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释放很久以来的压力,也只有这样的成绩才能一雪前耻。高亢的呐喊声伴着雷鸣般的掌声溢满了整个教室,每个同学的脸都像盛开的傲雪梅花,飞扬成青春的璀璨,绽放在星光熠熠的夜空……
两年的同窗共读使我们彼此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初三时的分班并没有淡化我们之间的感情。转眼到了毕业的时候,我们老六班的师生又自发地聚在一起留下了一生中最珍贵的合影,同学们也三个一帮、五个一团儿地合影留念。等到最后一次离开校园的时候,大家手攥着刚刚取到的照片,再深情地望一眼学校的大门,再恋恋不舍地看一眼朝夕相处的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不知道分别后何时才能再相逢,都无言地落下了难舍的泪水,许多女同学更是哭得一塌糊涂……
那天,整理那些老照片儿,又从抽屉里翻出了珍藏二十多年的合影照,我与周强,我与杨玉锋、周丽、王秀芝、舒静等老同学的合影。要知道,那时候能和女生们一起合影,心里会美滋滋的好久好久。岁月如梭,如今我手捧那些照片,一遍遍细细打量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任由那幸福的泪水尽情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