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的年味
岁月飞逝,又是一年春节到。春节是中国最富有特色的传统节日,传统名称过大年!随着时代的变迁,年龄的增长,过年对于我来说越来越无趣,反而越来越怀念小时候过年的情景。
腊月二十六七,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着蒸年干粮了。年干粮的种类很多,有豆沙包、枣卷子、菜包子、素包子、年糕等,也会准备做花式馒头的模子,做些福馒头和鱼馒头。
蒸年干粮也是有说法的,比如豆沙包的寓意就是来年五谷丰登、团圆美满。枣卷子的寓意是喜庆与吉祥。素包子的寓意是预祝来年(肃静),平安顺利。年糕的寓意是年年高,预祝生活一年更比一年高。
小时候,冬天温度比现在冷得多。虽然没有冰箱,却也不怕干粮坏掉。即使长了毛,用水洗洗外皮,馏馏也是可以吃的。蒸出来的各种干粮奶奶都是放在里间那个黄瓮里,过了年走亲戚或者伺候家里来的亲戚。那时候虽然家里并不宽裕,平日也是要省出些细粮准备过年用的。备年准备的是吃食,但也是一个家庭的脸面。
我们村子很小,全村也就是二十多户人家。虽然村子小,但是我们村里的人相处都很融洽。每当蒸年干粮,邻里之间都喜欢搭伙。两家把各自准备好的物品端在一起,互相学习着手艺,拉着家长里短的趣事,说说笑笑的倒也是热闹得很。
邻家的小青姑和我一般大,自然是形影不离的一起玩耍,让我心里不平的是她辈分比我大了好几辈。我们小孩子干不了啥,也就是在案板跟前绕来绕去捣点小乱。瞅着大人不注意,抢一团面,也学着大人那样揉揉面团,摁在模子里扣个鱼馒头,然后找个红小豆按在鱼鳃上当眼睛。“娘,娘,这个是我做的,我做的,熟了我吃啊!”母亲拿过一颗红枣塞我嘴里,“行了,行了,可是个能闺女,赶紧一边玩去。”
那时候农村都是烧柴火的土灶,蒸年干粮的时候,伙房里早早就备好了棉花柴。做好的干粮要先放在热炕上醒发好才可以装锅。点着火,棉花柴发出细微的啪啪的燃烧声,火苗舔着锅底,心跟着也暖了。
大火二十分钟,小火再蒸十分钟,干粮就可以出锅了。我和小青姑,依靠在伙房门口,看着渺渺炊烟、闻着锅里散发出来的干粮香味,瞪着圆溜溜的大眼就等着干粮出锅了!
蒸完年干粮,隔天就是炒干货了。农村的孩子没什么零食,地瓜干、玉米、花生、黄豆都是自家有的。沙土种的花生和红薯最好吃,每年红薯收获后,都会存一部分日常煮粥吃,一部分蒸熟,切成薄片晒干,年底炒地瓜干吃。因为是两家搭伙炒干货,早饭后就开始动手准备。先把从大堰底下带回的细沙土过筛,筛几遍后,倒入铁锅里。不一会,锅里的沙土就咕嘟咕嘟跟水开了一样,这时候就可以放入红薯片了。要不断地翻炒,直到把地瓜干的水分炒干。捞到铁筛子里,倒在院子里备好的席子上晾凉。我和小青姑时不时伸手摸摸地瓜干凉了没,等不及凉透,我俩就各自拿起一块吃起来。炒过的地瓜干又甜又脆,咬在嘴里咯嘣咯嘣的响。抓一把放在兜里,跑到伙房门口,看看花生下锅了没有。
滚热的沙土倒入花生,用铲子快速的翻炒。炒花生要会看火候,用手扒开一个花生,捻一下花生米的外衣,尝一下口感,适时出锅。沙土炒的花生特别美味,是现在市场上卖的炒花生无法比拟的。
我最爱吃的还是炒玉米花。当玉米放入沙土,一会的功夫,炒锅里开始有噼里啪啦的爆声响起,母亲和邻居奶奶逗我们几个孩子:“得使劲欢气啊!越欢气玉米花才会爆得越好,不然不开花全是哑巴啊!”我和小青姑信以为真,蹦着跳着吆喝“开花啦,开花啦!!”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捞出白花花的炒玉米,晾在院子里,晾凉了才会酥脆。抓一把玉米花放进嘴里,那种沙土炒出来的香脆,在舌尖反转,真香啊!
年三十上午,按照习俗,是要炸菜过油的,谐音就是过有,越过越有的意思。毕竟生活条件有限,炸菜也就是炸点绿豆丸子和豆腐丸子,只有家庭稍微好点的才会炸点炸肉。虽说是炸肉,却是外面过了一层厚厚的面糊。这时候村里飘着香香的炸菜味道,空气中满满的年味。
在我们老家,年三十中午吃的是白菜粉皮汤,碗上面是几片带皮五花肉和上午做的炸菜。直到现在,母亲年三十中午还是会做白菜粉皮汤加五花肉,改不掉的风俗习惯。
年三十晚上,晚饭后母亲和奶奶就开始张罗包年五更的水饺。父亲那时候在县城上班,生活还算是比别人优越一点,我们年五更包胡萝卜牛肉的水饺。奶奶说,牛肉水饺不可以上供,要包些豆腐素的水饺来供奉神佛,保佑来年肃静平安。年五更的水饺,都是包好了放在笸箩里,然后上面盖上黄纸。
凌晨五点来钟,一阵阵的鞭炮声把我吵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母亲和奶奶已经起床了,伙房传来风箱吧嗒吧嗒的声音。母亲抱着我的棉袄和棉裤急呼呼地进屋:“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我给你把棉衣烤热了,赶紧趁热穿上,饺子马上出锅了。”
厚厚的棉衣带着灶间的热气,有股柴火的烟味。家里用那种连着土炕的炉子取暖,晚上只要封好了,是不会灭的。睡在热炕上其实也不怎么冷,但是很享受母亲这种呵护与心尖的疼爱。每天早上,我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等着母亲把灶间烤热的棉衣给我抱过来。
水饺出锅的时候,父亲把挂在杆子上的鞭炮点燃,在鞭炮噼噼啪啪的响声中,一盘盘饺子摆上桌。奶奶在一边给我数着饺子:“听话啊,多吃点,吃得多才能长得快。”吃过年夜饺子,母亲把给我做的花衣服和花棉鞋拿出来让我穿上。同一种花色的衣服和棉鞋,看起来格外的喜庆。
天色逐渐放亮的时候,门外走路说话的人逐渐多了,村里人开始串门拜年了。基本就是一个大家庭中,男人一伙,女人一伙。村里虽小,但是我家辈分太低。我跟着母亲基本要转全村。每到一家,都要说些客套话。然后家里老人就会抓一把糖果或者瓜子给我塞在布袋里:“这孩子真听话,又长高了不少!”跟着母亲一圈转下来,我收获颇丰,各种糖果和瓜子把布袋撑得鼓鼓的。
多年过去,柴火灶已经被各种家电和燃气代替。年干粮也有馒头房代劳,炒干货也不用自己动手了,超市的各种炒干货应有尽有。现在过年,除了还包点水饺,也就是大街两侧树上的彩灯还能带给我们一点点少许的年味,再也没有了幼时那浓浓的过年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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