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旭辉:与时代狭路相逢
PLATAN 说
即便“八五”已经过去了近40年,当我们遥想那个理想年代,仍然对曾经的激荡深感震撼。作为在这个新潮运动中崛起的一代艺术家,毛旭辉经历了两次完全“相悖”的战线,一次站在浪潮之颠冲锋陷阵,一次站在巨浪的对面,选择抓住自己的根系信仰拒绝被裹挟。
每一次与时代的狭路相逢,无论选择冲锋,还是选择沉潜,毛旭辉始终秉持着不妥协的立场,他的个人化创作以自我的生命际遇为基点,直视生命深渊式的心理体验,敲骨吸髓,在追求精神极限的过程中,接近精神的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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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旭辉《剪刀丛林·无处可逃》
220×300cm 布面丙烯 2016
毛旭辉《权力的词汇》
180×130cm 布面油画 1993
毛旭辉《历史课》
195×195cm 布面油彩丙烯 2009-2010
毛旭辉手记
| 1. 生命·具象
艺术是从每一个个体呈现出的生命形式,可以把它称之为心灵的具象和生命的具象表述,它的出现不是界定某种形式而倡导一种精神,这种精神将起到一种催化作用,使艺术进入艺术本体,即一个特殊的视觉世界的建立。
生命是活的机体,它在我们感知之中,也在我们的意识之外,它的变化莫测和不重复性常把认识甩在后面。它自由地向前或者衰弱,像梦一样展开着,“不合逻辑”地推动我们走向未知。在经验面前它总是干着越轨行为,干着扫盲工作。在我们的理性看来它一直在闯荡世界,过着冒险生涯。
《高原》88×117cm 布面油画 1981
《喝茶》62×110cm 纸本油画 1981
《女人体》88×79cm 布面油画 1981
《有夜空的女子肖像》78×54cm 纸本油画 1982
《秋日的舞蹈》88×63cm 布面油画 1982
《夜晚的蓝色体积》82×98cm 纸本油画 1983
《红砖楼·窗子》32×36cm 纸本水彩、彩色铅笔 1985
《水泥房间里的人体·正午》65×100cm 板上油画 1986
| 2.权力·家长
我选择了一个“主题”,或者说是它选择了我。它渐渐地形成、扩展、推开其它的问题,意志力因它而焕发出来。我不断地画“家长”这个东西(1989年以来我几乎全身心投入其中),并没有完全感到满足,至今还被激发着,要做很多工作。这是身不由已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我更加了解自己的力量和过去不甚明确的东西。人的力量有一个突破口,就像火山这样的现象。有张明信片写得很好“会有这么一天……破出。”这很重要,一个艺术家全靠这种突破而对这个世界有所贡献。
《肖像之二/三/四/五》 78 × 54 cm × 4 布面油画 1990
我所理解的艺术家是一个“图式”的创造者。我相信形的力量,因为有形,才使我们感受到无形的东西。
一个形逐渐地在我们脑海中形成、展开,并非一下子从石头里跳了出来。这需要一个不断的渐变过程,而这种过程是用时间无法计算的,它一点点地冒出来,或者当初仅仅是朦胧一团,就像大自然中任何事物一样,随着你的不断企及便逐渐走了出来,变得愈来愈鲜明、愈来愈有力量。
《倒下的椅子与干涸的河床》120×300cm 布面丙烯 2011
| 3.意志·剪刀
一把剪刀——一个日常用品,谁都在使用它,我现在经常在使用——在绘画上,就像别人常使用人的脸和躯体一样。对我来说,“剪刀”便于塑造和作视觉上的各种变化。开始画剪刀时(大概在1994年),我把剪刀作为上个创作阶段,即“家长系列”(1989—1993)意向上的某种变化来把握。“家长系列”关心的是权力问题,后来想通过一个日常用品——一把剪刀来体现权力的力量,即这种力量无所不在,即使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如此。有时我也把剪刀作为一怪异的符号来使用,将它拼贴在各种现实生活的场景中,以表达我的某种愤怒和不安的情绪,通过这样的阶段之后,我现在画剪刀已用不着去想权力的问题,我更加关注于剪刀的造型因素,一把剪刀的造型会使人联想到剪刀的功能,其实现在我以为,重要的不是去谈论它(剪刀)要去剪掉一些什么,而是这个造型的感觉——它的意义——形的意义——它作为造型而不是实际意义的那种效果。确切地说,我画的不是剪刀,而是一些剪刀的造型。
《日常史诗》布面油画 140×140cm 1994
《剪刀和包装袋》180×150cm 布面油画、拼贴 1996
今天我的创作仍然在两个方面进行着,家长的黄昏感、日常中的诗意、平涂剪刀的抽象性和符号价值、动荡的笔触和洁净的平涂的方式都交叉地出现在各个阶段的作品中。有时我也因为这种矛盾的状态而不安,但反省自己从学生时代一路过来,都在这种矛盾的逻辑中成长。
《剪刀和你的烦恼在一起》145×120cm 布面油画 1996
《剪刀和你的孤独在一起》120×145cm 布面油画 1996
你可以说是一种分裂的状态,但对我却是自然现象,这些矛盾和分裂其实让我获益匪浅,它使我思考问题更加全面,对这种状态的认识和体验也是对人性的理解,人是这样的动物——感性和理性、玄学和科学、社会性与个人隐私,再说极端点就是善与恶、黑暗与光明,都会同时存在一个生命体中,或者如传统文化中的阴阳学说,都是对人和事物中的两重性的深度探讨。所以即使我近期画的简约和硬边的绘画里,仍有人性的感觉。
《有西山和滇池的红色剪刀》180×150cm 布面油画 1997
《镜子里的剪刀·春日》145×120cm 布面油画 1999
《四分之一蓝色剪刀》113×138cm 布面油画 2002
《春天的剪刀·一把或两个半把》180×250cm 布面油画 2009
| 4.圭山·写生
很多年来,创作的感觉基本来自我生活的这个城市,作为中国最边远的省份之一,它始终培养着一种个人的纯粹内心的东西和一种原始力量。在这样的地区,个人的创造欲望一旦醒悟,它更多只能依靠内心的力量去开辟通往梦想的道路,在一个缺乏应有文化氛围和关注艺术的现实中,外来的信息要么来得太迟,要么充满混乱。除了来自自然的启示、古老的信念以及那些陌生国度的思想,个人的独立思考显得尤其重要。当然往往遇到的情况是,灵魂在漫长的孤独中燃烧和熄灭,很少有人穿过高原这道“窄门”。
《圭山三月》90×100cm 布面油画 1986
《圭山·母亲和女儿》53×77cm 纸本油画 1987
回到圭山是一种时间的重复,一种感觉和生命的重复。生命其实就在几处打转转,糯黑村民大多数一生就在百十公里的范围内——在土地上劳动,吃自己种的山里长的,睡在自己盖的石头屋里,烧着柴禾、树根、荒草、牛粪,狗是看家的……生活可以如此简单缺少变化。在圭山起伏弯曲的红土路上,感觉自己在往回走,在回去……回到二十八年前初到这里的感觉……为什么就不能往回走……往前就那么正确无误?
《圭山写生·红土路》60×81cm 布面油画 2006
《圭山·有瓜叶和牵牛花的风景》70×90cm 布面油画 2010
写生——它是一种让自己心里踏实的办法,油画的传统不在我们这里,其经典都在异国它乡,写生多少能够弥补这种缺失的感觉。面对大自然、面对一个物体、一种空间和质地,它就在眼前发光发亮,得通过自己的眼睛观察和手上的活计,才能画下来。光凭看画册和美术馆是不够的,得动手写生,积累出自己的经验,才能保证一个画家的价值得到体现。总之,我画写生就是出于这个目的,当然我没有停留在写生上,而且我有影响力的创作都不是写生,但那一切都与经常写生有关。
《昆明组画·故居》180×220cm 布面丙烯 2012
《圭山写生·春天的西北村口》75×165cm 布面油画 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