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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开学季，大西北依然骄阳似火，飞机从广州起飞，经过漫长的5个多小时才落地，又乘坐出租车一个多钟才到梁丽敏录取的大学。她先报到，然后搬行李入住寝室。寝室极为简陋，进门靠右3架铁床，上下铺6人，左边一排6张单人位书桌，门背后顶天立地一组衣柜。床、书桌和衣柜半新不旧，油漆斑驳。没有空凋，天花板上装了3台摇头风扇；没有卫生间，上厕所、洗漱，全都要到楼层两端的公共卫生间。一路奔波，搬运行李，入住下来，丽敏已是满头大汗，全身黏黏糊糊，像贴上一层皮似的，亟需冲凉。她打听到晚上5点之后，凭票到大澡堂才能洗澡。现在还只是下午3点出头，还得熬两个多钟头。刚进学校时，丽敏内急，上了一趟厕所。厕所蹲位没有门，中间只有一块半米高隔板，一长溜贴了白不白黑不黑瓷砖的水沟。大家都像大蛤蟆一样蹲在沟坑上，走进去一眼扫个通透，白花花的大屁屁一览无余。她羞羞地一路找寻，终于等到最后一个蹲位，稍稍隐秘一些。不料，刚解下裤带，一个白白胖胖的同学提着裤头追来，见她在位，掉头走开。立马冲淡了一泻千里的痛快，草草卸货，心中不快！丽敏很是失望！大学宿舍、教室，还不如自己的初、高中好！在顺德，每所中学所有教室、寝室都装有空调；每间寝室都有独立卫生间，有抽水马桶；每间卫生间都是全封闭独立蹲位，都有门和闩。丽敏高考失利，离一本差几分，老师鼓励她舍弃北上广发达城市，到东西北偏远地区，可以报个名头响亮一点的一本大学。上一本，学校多了一个一本录取名额，自己也上了一个台阶。她虽是理科生，却文科特长。从小学习钢琴，全国钢琴考级9级。温温柔柔，文文弱弱，优优雅雅，是个极具文学艺术气质的小女生。她特别喜欢语文老师一席话，把读大学当做一趟长途旅游，不就得了！身处繁花绿树灯红酒绿的温柔南方都市人，如果没有大漠孤烟长河落日雄浑苍凉之边关生活经历，你的青春注定不会多姿多彩！晚饭，尽是面食。她要了一个肉夹馍，一碗酸辣汤。这里的饮食，一如西北风一样粗糙，干涩，没有“食在广州，厨出凤城”顺德粤菜的精细，清淡，时鲜。吃惯了细滑的陈村粉，嫩滑的双皮奶，鲜滑的虾饺….. 嚼着这干馍馍，实在难以下咽。那碗汤，她尝了一口，推在一边。再去买了瓶矿泉水，啃一点馍，吞一口水，饱是饱了，一肚子水，走起路来，胃里叮咚作响。晚饭后，到大澡堂洗澡。一进澡堂门，迎面扑来一群白花花女人，一丝不挂，谈笑自如，全都光着一身肉肉，尽是丰乳肥臀。她脑海里立即跳出一个词儿：光皮猪！偌大池子，水汽氤氲，挤满了一堆堆白肉：大大小小，高高矮矮，胖胖瘦瘦……这些白花凸凹鲜活生动的白膘肉，在眼前矗立——摇晃——飞腾。我的个老天啊，从懂事起，哪回像今天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裸露在众人面前？她硬着头皮进去，找了个储物柜，犹犹豫豫，脱了外衣，穿着短裤，戴着胸罩，转到一处角落，囫囵洗了个澡。出了水池，更换衣服，扭扭捏捏，找不到一处角落，终究躲不开众人目光。她提着换洗内衣短裤，实在想不出好办法，一咬牙背对着大伙儿，迅速脱下水淋淋短裤，来不及擦干身子，快速套上更换的干净短裤——瞬间就被洇湿。换胸罩就好多了，把湿的褪下，用澡巾遮挡，先套上左边，顺势抹过右边，反手扣上。换好衣服，低着头红着脸快速离开澡堂。后面两位大妈口无遮拦地议论开了。“矫情！谁不知道女人身上长的那几块肉？她那东西又没生出朵花花来，有啥子稀罕？”她加快脚步，小跑起来，迅速逃离人群。回到寝室，斜躺在还没松绑的被盖上，内心翻江倒海，斗争起来……父母安顿好她之后，双双离校，入住酒店，开启他们的环游计划。按计划他俩在本市呆两天，然后南下，拐道川藏，游历川渝，经贵州，历广西，最后返回广州。家里办了间小工厂，百十号人上班，尽管出门时，交代清楚，他俩还是不放心，必须压缩行程，最多十天，就得回家。分别时，尽管丽敏在笑，细心的母亲还是从她含笑的泪光里读出了一丝丝的不舍与不安。因此，到达酒店之后，她对爱人说：“女仔从没出过远门，长这么大，一直在顺德生活，她能习惯这里的一切吗？”男人大大咧咧：“好了噢，都大学生了，好吗？”该来的来了，说曹操，曹操到，突然，她接到女儿电话：“妈咪，我要退学，跟你们一起回家！在这里，我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打死也不在这里！”妈咪问她为什么？她从上厕所说到吃饭，再说到洗澡；从校园说到宿舍，再说到饭堂。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最后竟然泣不成声。妈咪稳住她，告诉她，在寝室等他俩，立马就到。父母打的追过来。这期间，她俯在床上，写了一纸退学申请书，寥寥上百字，字字心酸，句句痛心。写好，交给同寝室刚认识的一位甘肃籍新同学，麻烦她转交给班主任。等父母赶过来，她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见到父母亲，扑在妈咪怀抱，眼泪扑簌。身为小厂老板的父亲笑着说：“好啦！好了——得无得，唔得返顺德！”父母背着行李在前，丽敏挎着坤包紧跟，在昏黄灯光映照下，三人头也不回，走出校园！注： “得无得，唔得返顺德”，是一句顺德人名言。意思是出来混不成功就回家乡重来。出处：得就得，唔得翻顺德，二十多年前，时任广州市市长的黎子流在改善民生用电问题时，霸气立下“军令状”，要求在一年之内解决。”另见“百度百科”：《唔得返顺德》是广东音乐人陈辉权演唱的歌曲，收录在2006年发行的专辑《音乐大厨》中。
作者简介：刘全胜，籍贯湖南郴州，现在佛山市顺德区工作，中学资深语文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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