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父亲 】/ 任小宁


想起父亲

任小宁

       父亲是三年前去世的,农历三月三十是父亲的忌日。这些天,由于疫情影响,我每晚都很难入睡,一忽儿就想起我那辛劳一生的父亲。 

       父亲是一个苦命人,他十二岁祖母就去世了。父辈一共姊妹四个:伯父、姑姑、父亲、叔父。听姑姑说祖母去世时叔父才四岁。当时,爷爷忙于生计,在外奔波,伯伯在外读书,家里生活杂务均由父亲承担,父亲喂牛垫圈,姑姑纺线织布。家里的活按照轻重由父亲和姑姑分担,经常要在石磨上磨面,父亲负责全家人的生活。姑姑管全家人的吃和穿,还要照顾年幼的叔父。就这样,父亲度过了苦难的童年。

       父亲长大成人后,经历了社会变革,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他经过各种政治运动,虽然目不识丁,但是识大体,明事理,在大跃进的年代里,他苦干实干,有幸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中共党员,参加全乡的青年突击队,成为突击队的中坚。

       1956年,父亲经人介绍与母亲结了婚。1958年,我就出生了。那时,祖父在,维系着解放前的家庭格局,是一个大家庭。伯父已经有了三个孩子:堂姐、大堂哥、二堂哥。伯父解放前就参加了革命,在外工作,叔父也于乾师毕业当上了教师。一个大家庭里的农活也就落在父亲一个人的肩上了。1960年我大弟出生了。就在三年困难时期,大约是1962年的二、三月间,我们这个解放前沿袭下来的大家庭分开了,分家时,爷爷请来大队干部给我们主持分家,并写了分家契约,听父母说,当时经济困难,我们四口人的小家仅仅分了五升糜子和两升高梁,算是析居另过分到的财物。家徒四壁,没有吃的,母亲去外家告急,外爷给了一些麦子才维持住全家人的生命。那时候,属于国家困难时期,食粮紧张,都没有吃的,母亲和邻居大姨分别拿着自己的嫁妆步行几十里去五峰山后换来粮食。粮食是母亲和大姨各自背着一步一步走着回来的。家里就靠野菜加杂粮凑合着熬到了当年麦子成熟时候,才算青黄接上。那时我爸是党员,还是生产队队长,北山换粮属于投机倒把行为,父亲是不能做的,就只好苦着了母亲。据说邻居大姨换粮时还抱着正在吃奶的儿子。她家男人对家里事不大管。 

        大约是1966年前后,父亲当了村上的支部书记,他带领社员,给我们村箍了六孔窑洞。其中一孔做大队部,一孔做代销点,剩余四孔做了学校教室。那时候,人口经济发展了,学生逐年增加,原来的学校教室已容不下新增加的学生了。后来学校就分为南北两区。原来学校叫南校、窑洞教室叫北校。一二年级在南校,三四五年级在北校。学校的扩容、分开都有父亲的功劳。在他当村上支书的那个年代,每年公社、县人民政府都要开“三干会”和各种关于农业生产和政治运动类会议。开完会要向群众传达会议精神,父亲凭记忆能把会议精神传达给相关人员和广大群众。可见他具有超常的记忆力。 

       就在那年月,父亲学会了做泥水活,有了农事之外的手艺。乾县北部地区仍然是以窑洞居住为民居的主要方式,居住窑洞的人还很多。父亲在当了五、六年书记之后,就卸任了,退下来了。他退下来以后,就和村里的泥水匠在乾县粮食局盖贮存粮食的土圆仓,当时叫搞副业,给大队每天交几毛钱,生产队给记工分。

      父亲具备下苦人的一切劳动技能,已然成为小有名气的泥水匠,在参加生产队劳动之余,他会在村里或者邻村帮人盘炕、盘锅头、裹泥窑洞。我家后来新批划的庄基是由父亲一人亲手建造的。当时为了尽快把新庄基打成,父亲就给生产队长说,当上了生产队的饲养员,给生产队去喂牲口。他当饲养员为了趁有更多的自由和空余时间去打庄基。就这样,父亲白天给生产队喂牲口,晚上加班,一个人给我家修了一院有五孔窑洞、院内还有一口窖的地坑窑庄基。他老人家跟愚公移山一样,一锨一䦆头坚持打成,包括泥窑、盘炕、盘锅头都是他一个人亲手完成的。 

       父亲一生勤劳、善良,乐于助人。亲戚、邻里有忙必帮。我们家的亲戚大多都住窑洞。所有亲戚和同族人的盘炕、盘锅头裹泥窑洞,洗窑洞、洗崖面这些含有技术的活,都是父亲一个人无偿包揽了,他乐于助人,热情帮人,赢得了乡邻的好口碑。

       改革开放后父亲泥匠的手艺得到了更为广泛施展。他泥窑洞的少了,但是需要盘锅头、盘炕的人很多,他一年基本上没闲着。 

       岁月如梭,时光飞逝,眼看着父亲壮年已去,头发花白腰杆也挺不直了,在他上了岁数以后,母亲觉得父亲年岁大了,不能继续做泥水活损害身体,就不允许再出工搞泥水活,有人来找做泥窑洞之类的活,母亲干脆替父亲委婉拒绝了。

       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来都没有停歇过。在他垂老之际,虽说不出去干活,但一刻也没闲着。我小弟栽了几亩果树,果园里除草松土的活全让父亲承包了。九十年代,我大弟去深圳某单位做宣传工作。大弟结婚后的几年,把父母接到深圳过冬, 在南方住了几个月。

2002年至2004年,我大弟在广州做服装设计,又先后两次接父母去广州度过两个冬天。

       父亲在谢世前几年,没有抵抗住疾患的折磨,连续多次股骨骨折,坚持保养和锻炼,恢复到能生活自理的程度。就在这种情况下,父亲也没闲着。他把我小弟剪的树枝,坐在墩子上拿砍刀砍成碎段整齐的码在门前空地上。尽管小弟媳多次阻拦,也没有挡住父亲勤劳的生活习惯。

       2017年3月30日,在暮春的收尾之际父亲安详的走完他苦难勤劳的一生,享年83岁。

     父亲,我想您哪,愿您在天国安好!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任小宁,陕西省咸阳市乾县阳峪镇任家洼村人,退休教师。

【我的学生时代】/  任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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