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之癖又如何
《君子当归》
上集说到,顾长贺认定自己有断袖之癖,喜欢的男子仅沐清尘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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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将说,若是日夜思念一个人,如非妻子,便是心上人了。
心上人?
清尘贤弟?
沐清尘?
他是一个大男人,居然日夜想着一个大男人,他自己,亦然羞惭不已。
之后,顾长贺疯狂地开始操练士兵操练自己,还单独去大银军营挑衅,不要命一样。
三个月前,他一人独挑大银军营五员猛将而负伤。
生死一线间,他倒是想通了:
管他男人女人呢。他就是想念清尘贤弟,怎么了?
他就是对清尘贤弟有非分之想,怎么了?
断袖之癖又如何,也不是自他开始才有。
只要清尘贤弟愿意,那忌惮着他手握兵权的顾家与那皇帝,又能耐他何?
再说了,他有断袖之癖,不正安了那皇帝的心么?
断袖,即不能有后,即无反心,又名声不好,只能忠于皇帝,他手里的兵权,从此更稳。
顾长贺为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只为能光明正大地绕道江南城来见沐清尘一面。
他是回京述职,绕道江南城,是欺君之罪。
但那又怎样?他就是想见沐清尘。
来了听心腹说沐清尘安排了事儿,他只怕那知府不够尽心,冒着会犯“欺君之罪”的险,去知府后堂给看着。
哪料到他亲自看着,还是被皇帝派来的人截了胡。
他心里是气恼的,也曾想过不如扮成刺客将那董白修一剑刺死算了。
但他又觉得,若他那样做了,沐清尘会不高兴,所以便忍着恼怒回来了。
一见他,仿佛心中抑郁便瞬间烟消云散。
一听他说:
“这还不是因为你进的是自己的院子么?顾将军如入无人之境,我要还不能猜一两分,怎么配做你的朋友?”
心里便似那漠北短暂的春天,急切的浮华与生机,蓬勃而出的欢乐。
“无埃。”
满心的欢喜,到底是忍住了:
“我特来问你要不要一起去京城。”
那董白修去了京城,清尘贤弟,必是会跟着一起去的。
果然,沐清尘灿然一笑:
“那敢情好。”
“走,给你挑一匹好马。”
想着能与他策马同行,顾长贺便不自觉地嘴角上扬:“挑了马,我们秉烛夜饮,明日一早出发。”
“甚好。阿树,去备酒菜。”
两人还未出门,院门便出现了一抹粉色,一个娇嫩水灵的声音:
“当真是长贺哥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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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声音,顾长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一跳,几乎控制不住转身而逃的动作。
他是真的怕了这表妹的痴缠。
沐清尘到底在这顾府住了一月有余了,知这是顾长贺的远房表妹梅兰意。
梅兰意是顾夫人的远房表妹的女儿,梅家这几年败落了,她母亲与顾长贺的母亲交好,便将女儿托付给顾夫人养在顾府,想趁着顾府的名望寻一门好亲事。
梅兰意却从小就看上了顾长贺,特别是顾长贺军功卓绝后,她更是月月两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去北疆军营诉说思念,在顾府,亦素来以顾长贺未来妻子的身份自居。
今年已十八,整天腻着顾夫人,不肯与江南城的普通富家公子定亲,顾夫人不知如何被她说动,也有意将她许配给顾长贺。
不过,沐清尘送药去军营时,见过顾长贺收她的信,一看是梅兰意的,拆都不拆就顺手放进了火盆里。
顾长贺是不喜这位梅表妹的,那顾夫人大概也自知自己做不了顾长贺的主,所以一直没开口提此事。
但顾长贺回江南顾府,必定是秘密。
梅兰意是如何知晓的?
沐清尘看了一眼阿树,阿树往一个方向看了一眼,沐清尘便了解了:顾夫人派来照料幽雅院的一个大丫环,被梅兰意买通了。
这些后宅之事,顾长贺应该不甚用心,是以他这院子里的消息,真是处处通透。
但顾长贺回来的消息若传了出去,必无好事,所以沐清尘看了一眼顾长贺,没出声,也没打算回避。
顾长贺向来觉得这娇滴滴的梅表妹难缠,他年纪轻轻,便是兵权在握的护国大将军,靠的自然也不只是勇猛军功。
只见他默不作声,手里捏着的一枚白子便飞了出去,随即,那抹急冲冲地刚扑进院门的粉色身影,便软倒在地了。
沐清尘没想到顾长贺这么狠,居然直接将梅兰意打晕,而且亦无半分要过去扶一下之意:“无埃,今晚这夜酒喝不成了,咱们挑了马,即刻便走罢。”
沐清尘也未想到他竟全无怜香惜玉之意,不过,她亦不是那怜香惜玉之人:
“听说黄北城的酒,更香醇。”
“哈哈哈,那是当然。”在顾长贺看来,清尘贤弟对表妹亦无怜惜之意是好事。
阿树陪着两个无情的“男人”离开,经过躺在地上的梅兰意身边,亦不看一眼。
三人的心思不同,却早已飞向了黄北城。
31
黄北城,董府老爷董知顺的书房。
一黑衣人恭敬立于书桌前,小声说着什么。
书桌后,董知顺正专心书写。
董知顺年轻时是长得好的,哪怕现在已近古稀之年发已灰白,可他长眉美须,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派乐观和气的模样。
听那黑衣人陈述完之后,他抬起了眼,这才露出了本真。
他的眼皮已有些下垂,却难掩瞳少白多的奸佞狠戾之色,那比普通人要小的瞳仁里都是算计的精光,若是普通人被他忽然瞪一眼,怕是要吓到的。
“你说,他让那个姓沐的少年人,住进了护国将军府?”
“是。而且是正院。”
“正院?”
“是。正院东厢房。”
“下去吧。”
董知顺挥了挥手,黑衣人下去后,他才拿起桌上的一卷画,慢慢起身,走向了书架。
面向书架站了一会儿之后,他才伸手抓住了一方镇纸用力一拧。
书架一声轻响,缓缓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处密室暗门来。(解释一下:贵族大户的书房或者卧室里藏密室暗室的机关自古有之,开关各式不等,望大家不要因为缺乏常识将此细节的描述列为抄袭)。
董知顺拿起了一盏烛火,走了进去。室内摆着一些古玩字画,码着一些装着金银珠宝的箱子,并无特别之处。
董知顺放好油灯,从西墙上方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卷画,慢慢展开。
烛火昏黄,显得那画更旧。
但画上的女子一身素衣,乌发如墨,那杏眼黛眉樱花朱唇都似笑非笑似嗔非嗔,仿佛要从那画中跃然而出般灵动逼人。
董知顺盯着那幅画看了良久,才又展开了刚拿进来的画,只见画上是一个翩翩少年,亦是相似的杏眼黛眉樱花薄唇模样,甚至那隐约藏在左眉里的红痣,都与旧画里的女子如出一辙。
画像因画师不同,总有偏差。
四十多年过去,他方才亦觉自己记错了她的样子。
但此刻,他握画的手,都有些颤抖。
有偏差尚如此相像,若画并无偏差呢?
此刻,护国将军府,正院的东厢房内室,沐清尘刚刚脱下外套挂于屏风之上,忽听窗棂一声轻响,她不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前。
32
这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但她仍然有些懊恼:
“阿树!”
她已从一丝风带进来的气息判断出窗外的人是阿树,她也知道,阿树是在训练她戒掉这个动作。
她自小便被师父当成男孩来抚养,因为刚出生时身体异常的原因,她的喉结虽然不如正常男子般突出,但比一般女子明显,就连声音也偏中性毫无女子的娇媚。十五岁前,她的前胸一马平川,是以她扮做男子,从未被识破。
只是从去年夏天开始,她的前胸开始鼓起,为免暴露,她不得不用白绸束胸,然时有涨痛,令她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胸已与以往不同。
阿树认为她会因此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总时不时地试探,想让她习惯不再在意束胸的问题。
阿树推窗而入:“公子。”
阿树是这世上除了师父之外唯一知道她的秘密之人,因为阿树是她五岁时捡回来的,当时阿树大约四岁,是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流浪小孩,已经饿倒在路边。
她将他捡了回去,师父本不想收留阿树,但看出来了阿树是难得的练武奇材,便将他留下了。因为身体的秘密,她从来孤独,有了阿树便算是有了伴儿。
她与阿树两人两小无猜同吃同住,阿树完全知道她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有阿树在,她总觉得,这世上自己并非孤单一人。
“董府那边,派来人探了与你有关的消息,听说,还找画师绘了像。此外,黄北城的董济堂现在不收普通药材。”
董济堂的药行生意已经一家独大,做的多是富贵人家的生意,已不在介意平民手里的碎银。
“嗯。那我们就都收了吧。当归川芎白芷没药乳香都多收些。”边关战事,未必能平太久。打仗时,边境缺粮草,也缺药材。
沐清尘说着话,坐在床前,伸手将白玉发簪取下,一头乌发顿时散落,此时的她,才显出一些属于少女的柔媚来,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是公子沐清尘:
“还以为董知顺娶了继室生了儿子,便放弃了董白修呢。看来,父子俩从未离心。董白修去江南城,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罢了。”
“董家继室生的小少爷,在外面养了个妓子。”
“嗯。盯着吧。人手够么?”
“不够。但……”顾将军培养的暗卫,做事确实利落干净。
“顾将军的人忠诚仗义,能用。”顾长贺倒真是时时处处都帮着她的。只是他这一次奉召回京,她总觉得不太简单。
顾长贺待她至诚,可别出了什么事才好。
“哦。”阿树明白,顾将军确实帮了公子很多,但他……不想承认。
“那董白修呢?”
故事未完待我明天来续
小跑回来写个小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