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苏钰涵||回头浪子苏儿

　　苏儿本姓杜，大概是因为他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的幺姨爹幺姨娘，很喜欢我们苏家的姓吧，就给他取了这么个小名。

　　他虽然比我们几个大好几岁，但是因为他一贯的疯言疯行，我们这些表弟表妹些却没人愿意尊称他一声表哥，大家都喜欢直呼他的小名。久而久之，喊出名了，反而忘了他的尊姓大名。又因为他几十年来一贯不靠谱不着调，做了太多太多扯淡搞笑事，所以他当之无愧地成了我们亲戚之间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

　　下面选取一些生活片段，让各位听听他的疯言，看看他的疯行。

　　苏儿进城冲天冲地

　　酒城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争创十佳卫生城市可以追溯到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大概是一九九一年的夏天吧，那年我初中还没毕业。神通广大的苏儿居然从偏远的老家找到了我们在泸州油建四处的家。

　　一进家门，苏儿就对我爸说：“大姨爹，你们城里人太歪了。我从广场汽车站刚下车，我只是吐了泡口水，就逮到我要罚款五元。”爸爸一听哈哈大笑，问他：“那你拿钱没有呢？”我正在埋头写作业，瞬间抬起头来。我也很好奇，那年头五元可不是小数目，他愿意交罚款吗？只见他眉飞色舞、比手划脚，口音有点含混不清，激动地对爸爸说：“我摸出十块钱，又使劲吐了一泡口水，对他说，不用找了！”我捂着嘴偷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爸爸笑声差点震破屋顶，笑过之后忍不住教训他两句：“城里不比乡下，要守规矩哈，不要胡来！”。苏儿见我爸热情洋溢地接待了他，也开心得很，趁机提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大姨爹，我想去看飞机，你带我去吧！”我暗暗惊讶，原来还可以这么直接地向爸爸提要求！飞机场就在河（长江泸州段）对门的蓝田坝，飞机经常在我们的上空盘旋，但我们从来没去过蓝田坝。毕竟那时候交通不便，看着河对门很近，坐车却要换好几次，还要走不少的路。我的任务就是读书，爸爸的任务就是工作，我老实乖巧得从来不敢向爸爸提份外的要求。我想着，光是车费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更别说在外吃饭这些花销了。

　　但是，爸爸竟然答应了！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们三人几经辗转来到了蓝田飞机场，看到了真正的大飞机。不难想象，苏儿回到老家后，可以向全村人吹很久的牛了！

苏儿骗人一本正经

　　满口谎言，不务正业，东游西荡，疯疯癫癫......是我们所有人，包括他的亲妹妹，也就是我的表妹，对苏儿的基本共识。这样的人，就应该讨不到老婆，打一辈子光棍才对。可他却在音讯不通的那些年，结了婚，生了娃，又离了婚。娃娃生了他不管，交给他妈妈和她妹妹带，他依然全国各地潇洒自在。你要问他哪里有钱坐车到处跑，全靠他长着一副好皮相——身材高大、浓眉大眼、棱角分明，加上口齿不清居然还能说会道，豁哄吓骗到哪里都是畅通无阻。说来你也许不信，他出门就吹家乡有多好，有哪些大项目需要投资，他认识中央某某大领导等，单凭这些幼稚的骗术，沿海大城市有点文化的女人，跟着他回家乡“考察”的，一只手数不过来。愿意借钱给他“投资”的那个女人，花光了一生积蓄，可把善良的表妹急得直跺脚，明里暗里提醒她，想方设法纠正她，人家就是执迷不悟。

灵机一动苏儿再娶

　　大概七八年前，他在某地打短工，无意中听工友聊起，某某人狠狠教训了老婆。离异很久了，正愁找不到老婆的苏儿，尖起耳朵听完那人教训老婆的理由和过程，记住了那人住的地方，趁那人还没回家，就去找到了他老婆，要了电话，私下联系。一来二去，几番劝说，就成功把梅三变成了自己的老婆。

从表妹那里得知这样离奇的故事，我也是感慨了很久。说起梅三的身世也真可怜——广东人，父母早逝，有一个婆婆和一个哥哥。她是被骗到很远的地方，经常被那个男人打骂，不得已才跟了苏儿。这是一个傻傻笨笨的、生活自理能力极差的但又还有那么一点点聪明的小姑娘，至少还知道日子不好过了要跑，在当下，苏儿就是她的避风港。

　　苏儿有了梅三，天天喜形于色，打电话告诉我们他的老婆漂亮得很——实际上个子很矮，眼歪嘴斜，痴痴傻傻，这真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又告诉我们他的梅三才二十出头，要给他生娃娃。这句话笑倒了一大片亲友，他们俩居无定所，没有固定职业，没有稳定收入来源，吃了上顿愁下顿的，养活自己都困难，拿什么来养娃娃呢？我们没有人相信，两个脑筋都不大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娃娃？有些事，对当事人来说，是幸福，对被连累的人来说，就是灾难。两个人有生育权力，却没有抚养娃娃的能力，苏儿丢下个烂摊子，表妹跟着操不完的心。

有儿撑腰气坏表妹

　　梅三还真的怀孕了。把苏儿高兴得逢人就夸他的梅三能干。二○一五年的中秋节，他们的儿子圆圆来到了人间，很可爱，出生两三天就会笑。我们都在担心他们生了娃怎么养，苏儿却对众人说：妹妹没有儿子，想养他的儿子，他才不干！

　　无论换了谁，都会被气到吐血。表妹再怎么善良，再怎么同情梅三，还是气得不行，发誓绝不管他们。

　　有了孩子又不愿低头请妹妹帮忙的苏儿，日子过得更加艰难。他的四邻隔壁，能借的全借遍了。各商店、超市没有人愿意一而再，再而三赊账给他了。

　　这时候的苏儿，只要有酒喝，喝醉了也要打人了。打骂次数多了，梅三受不了，只有一个办法：跑！但她无论跑到哪里，都要跟表妹联系，让表妹知道她的情况，表妹时不时还给她发个红包。梅三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又回来把圆圆接过去。

　　这一次，梅三运气不错，找到了一个愿意接纳圆圆的未婚男子。男子家里有个后娘，不怎么管他，他每天外出打工挣钱，梅三带着圆圆，学着做一些简单的家务，一家三口过了一段幸福时光。

　　可是，厄运再一次降临到表妹头上。

　　梅三竟然给那男子生了双胞胎儿子。梅三求助表妹，男人实在无法一人养活五个人了，希望表妹帮忙带圆圆。

表妹一想到苏儿，就恨之入骨，如果把世界上所有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话送给苏儿，我们都不觉得过份。可是，孩子是无辜的，圆圆长得很象幺姨娘。都说血浓于水，表妹考虑良久，最终还是把圆圆带在了身边。

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老婆跑了，孩子没能留在身边，疯子苏儿犹如一头困兽，浑身力气无处施展。他曾扬言要请律师打官司，争回孩子的抚养权。打官司就要找我帮忙，但他早就怕我了！他只要给我打电话，我就会数落他一顿。在我面前，他很受挫。同样苦口婆心的话，表妹会变成疾风骤雨痛骂他，我的姐姐会笑着给他讲道理，其他表兄妹则半开玩笑半劝他。大家都在告诉他，他的妹妹有多么不容易！又有多么了不起！妹妹将替他抚养大两个儿子。妹夫更是难得的好人。我们都希望他改掉爱吹牛的毛病，踏实工作，稳重待人，过好后半生！

　　也许是受时代的熏陶和亲情的感召，年过天命的苏儿突然良心发现，正视问题，认真检讨。今年春节居然破天荒打电话给妹妹说：谢谢你帮我带好圆圆，我在广东找到了一个当保安的工作，我会按时给你寄钱回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暗暗祈祷，为表妹，也为去世的幺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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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苏钰涵，女，47岁，四川泸州人，业余写作爱好者。喜欢读书，喜欢琢磨哲学、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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