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读亨利米修
L’OISEAU QUI S’EFFACE/Henri Michaux
消失的鸟/亨利米修 （知乎网友：xiayuhua译）
那一只，它出现在白昼里，在最白的白昼里，鸟。
它挥动翅膀，它飞起。它挥动翅膀，它消逝。
它挥动翅膀，它再度出现。
它落下，随后又不再，只一次挥翅又消逝在白色的空间里。
这就是我亲切的鸟，刚盈满我小小庭院上空的鸟。盈满？瞧它如何……
而我停留在原地，注视着它，着迷于它的出现，着迷于它的消失。
Celui-là, c'est dans le jour qu'il apparaît, dans le jour le plus blanc. Oiseau.
Il bat de l'aile, il s'envole. Il bat de l'aile, il s'efface.
Il bat de l'aile, il réapparaît.
Il se pose. Et puis il n'est plus. D'un battement il s'est effacé dans l'espace blanc.
Tel est mon oiseau familier, l'oiseau qui vient peupler le ciel de ma petite cour. Peupler ? On voit comment...
Mais je demeure sur place, le contemplant, fasciné par son apparition, fasciné par sa dispari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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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鸟，绝对不是偶然出现的。在一个最白的白昼里，你好像在等待，这鸟的来临。他振翅间，浮现又消失——这白昼并非是空荡如野的，无形的却又不易察觉的屏障充斥于你眼前的空间，闻得鸟翅震动的声音，却未见其身。你会焦急又不解地移步找寻。改变视线的去向，躲避了遮挡。它便再度出现。
好像，是不可被发现的神秘事物，昙花一现，它落下，似一个秘密的消殒。眼前的这一片空间，还是依旧纯白一片。可究竟是神秘感的剥除，还是新屏障的生成？你也无法定夺。
你欣喜，是揭露秘密的欣喜，亦或体察神秘的感动。飞鸟在庭院的天空一划而过，却盈满你的内心。当感动褪去，剩下纯粹的自我，平静地反思时，好像复盘到了一些疑惑和不解。
我立在原地，不再动，大概动也无法再找到已经消失的飞鸟。一刻的乍现，留一生的着迷。
着迷的究竟是什么？我们不妨再换个视角来读这首诗。忽闪忽现后又消失的鸟是流动的，而观察的你是利在庭院中相对静止的，好像时间与记忆的关系，时间在持续地向前，而观者的记忆却总是不连贯且充满着跳跃性。当时间划过，盈满你的心。或许无法精准地记得所有的细节，但你仍有剩余的所有时间去回忆，去体会飞鸟滑动的瞬间所造就的你。
那你与飞鸟的关系又如何？表面是观者在观飞鸟。而飞鸟却是相对自由的个体。它的出现和消失是对于观者而言的，并不是飞鸟本身的出现和消失。再者说，观者本身就处于一个庭院当中，是相对局限的存在。飞鸟或近或远地观察观者，如观井底蛙，有何不可？
到这里，我本该继续去探索飞鸟到底是什么？我且就此打住，相信大家心里对飞鸟都各有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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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米修（也译作亨利米肖）（1899-1984）法国诗人，画家，艺术评论家。抛开维基百科单一面向的骨干描述，在程抱一的一篇介绍米修的论文里，我找到了一篇米修为一部研究他作品的书写了一片年表式的自传。遂置于篇尾，颇有趣味。
亨利米修最让人熟知的是他西式的诗和中式的绘画。在我浏览要选择那首诗的时候，这首就直接抓住了我的眼球。实在是太飘渺，虚实动静都发生在白色的背景中。鸟的起落，羽毛的震颤都是情感的驱使；也是情感的抒发，这样的中式意味是在太引人入胜了。尤觉得此诗宜配图像服用：
图一：Untitled 1960 by 亨利米修，MoMA馆藏 1960 Henri Michaux Untitled 1960
图二：Meidosems by 亨利米修，MoMA馆藏
图三：Untitled from the supplementary suite for Meidosems by 亨利米修，MoMA馆藏 1948 by 亨利米修，MoMA馆藏
*MEIDOSEMS 是一个虚构的种族的故事，奇特的生物，形态呈原生质，脆弱而足智多谋。 Michaux用同情的幽默感讲述了他们的土地，习俗和对变态的不可抗拒的爱好。（维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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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
于程抱一「亨利米修」一文，亨利米修自己所写的编年式自传
1899 五月二十四日出生在比国的纳姆尔Namur，小康家庭，数年后全局比京布鲁塞尔
1906-14 多问题的少年时代，性格孤僻，内向。北方阴冷气候和同学校同学们的粗鲁习俗均令他伤痛。曾一度失去食欲而拒绝进食。
1914-18 第一次欧战时期，比国被德国占领，开始发现文学，阅读比国作家如赫罗Hello，瑞斯布鲁克Ruysbrook，饿国作家如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
1919 中学毕业后欲学医；旋随中止
1920 做海员，航行大西洋诸港
1922 在比京，偶读法国十分陆特烈阿蒙Lautreamont的「马多罗之歌」，强烈的启示，童年，得到赫伦斯Hellens和勃朗Paulhan两位作家的鼓励，开始写作。勃朗后来主编过权威的新法兰西杂志，对米修的创作道路有过极大帮助。
1925 在巴黎，和大诗人修佩维埃尔Supervielle相遇，获得上市。同时又发现新派画家如克利Klee，艾恩斯特Ernst，希里柯Chirico的作品
1927 旅行中美洲赤道国。出版第一部诗集「我曾是」
1929 丧父，十日后丧母
1930-37 泛游亚洲，美洲诸国。在亚洲先后访问了印度，中国，日本，印尼。
1938-39 在巴黎近郊默冬Meudon煮了一哦段时期后去，去巴西。
2940 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从巴西返回法国。携妻逃难到法国南部海边的拉望度城Lavandou。两年后，又回到德国占领的巴黎
1941 大作家纪德拟在尼斯Nice演讲介绍米修作品，未果，讲稿后来以专书形式出版，提名为「发现米修」
1945 妻子的肺病
1948 住屋失火，妻子被严重烧伤，去世。极度悲伤中写了一首情诗：「我们」。开始画画
1950 和中国作家赵无极相遇。撰文「为赵无极八幅版画而作」。此后诗人与画家白痴机身友谊。1980年出版之「赵无极水墨画集」，前有米修重要序文
1955 入法国籍
1956-66 数年间曾断断续续吸麻醉性烟草。一连出版了四部诗集，均记录此段是肉体也是精神的经历
1969年后，诗画创作并进
此诗出自1949年出版的「夹缝里的生命」（La Vie dans les pl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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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ferences:
图片来源：MoMA catalog: https://www.moma.org/collection/works/11711?artist_id=3963&page=1&sov_referrer=artist
程抱一：法国当代诗人亨利米肖，1982年8月，巴黎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