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二十六、都是套路
神经病的世界,你不懂
淮南王刘安是汉朝历史上一朵妖艳的奇葩。这个人是个矛盾的共存体,据传说他是个思想家、文学家,写过《淮南子》,发明过豆腐,据说还搞过热气球升空实验。
但是这个人又做过一连串的荒唐事,像个弱智一样搞得最终身死国灭,令人唏嘘不已。
那么说这位淮南王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他爸爸就知道了。
简单捋一下淮南王的身世。淮南王刘安是前淮南王刘长的儿子,而刘长是刘邦的儿子。所以说刘安是个根正苗红的皇孙,血统纯正。回顾一下我在写汉高帝和汉文帝时期的内容,刘长的母亲是刘邦女婿赵王张敖进献的侍寝美女,没想到这位侍寝一次,居然就怀孕了。由于刘邦在张敖府上百般羞辱张敖,恼起了张敖手下门客贯高行刺未遂,案发后刘邦因此逮捕了赵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其中就包括刘长的母亲。
刘长的母亲走皇后亲信大臣审食其的路子想要出狱,结果当时刘邦在气头上,皇后吕雉连自己的女婿都救不出来,何况自己的情敌呢。就这样,刘长在大狱出生,刘长的母亲死于大狱。
这事让刘邦很后悔,于是把刘长交给吕雉抚养。刘邦晚年征讨英布的时候,封刘长为淮南王。
你想吧,刘长母亲怀着刘长的时候没吃叶酸吧,还经过各种惊吓、劳累、营养不良。这就导致刘长先天性发育不好,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天性的神经病。刘长武功很好,力能扛鼎,俨然一个小项羽。但是他行为怪异,性格乖戾,老做着皇帝的春秋大梦,最终集结了几十辆货车举兵谋反,还没起事就被逮捕了。您见过推小车造反的么?汉文帝把刘长发配四川,途中刘长想不开,绝食身亡。汉文帝把淮南国一分为三,赐给刘长的三个儿子,阜陵侯刘安为淮南王,安阳侯刘勃为衡山王,阳周侯刘赐为庐江王。
刘安继承了刘长的家族遗传性神经病。不同是刘安更愿意炒作,生生把自己炒作成一个大文豪。那《淮南子》是他写的吗?神经病怎么可能写出思想巨著。那分明是刘安出钱,苏非、李尚、左吴、陈由、雷被、毛周、伍被、晋昌八人为总编,分门别类带着其他门客写的,成书的过程完全拷贝吕不韦出钱组织门客编写《吕氏春秋》。吕不韦没敢自称吕子,可刘安却敢自称淮南子。经过多年惨无人道的炒作,世人皆知老刘家最好的一个人就是淮南王刘安。刘安觉得他爹刘长死的冤枉,一心想要造反。但是时代不同了,王爷不一样。刘长当王的时候,淮南国上上下下的事都归刘长管,刘长确实是个手握重兵的一国之主。而刘安当王的时候,且不说国土面积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而王权也大不如从前。要说刘安真要造反的话,最好的机会就是汉景帝刚继位的时候。
汉景帝任用晁错搞吴王刘濞,结果搞出来“七国之乱”。其实本来那次是八国之乱,淮南王刘安也打算举兵响应。可惜的是当时任淮南国丞相的是张释之,老张多阴啊,骗了刘安的虎符,掌握了淮南军队,拒不发兵。这样让叛乱分子刘安,成了打击叛乱的正面典型。七国之乱以后,汉景帝逐步收走了藩王的人事、经济、军事、司法大权,再想要造反,只能带王府的丫鬟、厨子、杂役起兵了。
但是刘安一直没断了这个念想,为了造反,他做出了很多努力。你看别人造反,那得广积粮、练精兵、联络境外反华势力、储存军械辎重、吸引各路人才、搜集朝廷的黑材料、装出一副或病歪歪或傻乎乎的样子让朝廷掉以轻心。
咱再看刘安是怎么做的,吸纳了大量门客写《淮南子》,换言之就是昭告天下他的私人武装是诸王之最。朝廷一有大事,远在淮南的刘安就上折子阐述自己的政治主张,一看就是关心政治的人。关键是想造反得有兵啊,人家刘安连自己家保安都不训练,一门心思看地图,整天研究从哪出兵,攻打哪里。仿佛他真有十万精兵一般。钱他是攒下了不少,但是跟那些用钱收揽人心的野心家不同,刘安有钱养了一帮职业骗子。
这样一个人,没见过他的都知道淮南王是仁义大王。见过的再聊上几句,就会知道这是个神经病。比如建元二年的时候,刘安入朝觐见汉武帝,太尉田蚡负责接待。老田多鸡贼啊,没聊几句,就知道了刘安是个什么货色。所以田蚡忽悠他,说皇上没儿子,等他死了,继承人一定是您老啊。这要是真正想造反的野心家听完这话,必须马上拔剑斩之,以表忠心。智商不大够的,也得跟田蚡掰扯掰扯,那年刘安四十,汉武帝十七。田蚡凭啥断定汉武帝没儿子,还得死在刘安前头?
田蚡我们知道,是个鸡贼的正常人。正常人说了不正常的话,而刘安却深以为然,只能说明刘安不正常。田蚡就是看中了这点,编鬼话逗这傻狍子玩,目的是骗他的钱。那人家刘安不仅深信不疑,还真给田蚡了一大笔钱。从那以后刘安算是做下病了,只要有人从长安来,刘安就打听,皇上是不是没儿子?长安是不是动荡不安?
跟刘安不熟的,要是说实话皇子刘据出生了,长安秩序井然。刘安就会勃然大怒,胡说八道,皇上怎么能生出儿子来呢?长安又怎么可能会太平?说瞎话都不打草稿。熟悉刘安的呢,就编瞎话哄他,说皇上没儿子,长安不太平。刘安就会窃喜,仿佛当了皇太子一般。到这个阶段,刘安就病的非常严重了。
然而刘安自己不知道,不熟悉刘安的人也不知道。刘安有个闺女叫刘陵,这丫头能言善辩,所以刘安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到长安结交权贵。藩王勾结内臣,内臣收了钱也只能是平时帮淮南王美言几句,没啥实质性作用。只不过刘陵到了长安就找打了真爱,喜欢上了岸头侯张次公,俩人做出了没羞没臊的事,这是后话。
刘安这个遗传性神经病,最典型的症状就是做事没逻辑。上述所有造反事宜,刘安就是做的毫无逻辑。上一节咱们讲刘安袒护刘迁的种种表现,也是没逻辑。这里边还一个小插曲,把刘安的没逻辑发挥到了极致。王太后活着的时候,为了拉拢淮南王,把自己的外甥女嫁给了淮南太子刘迁。刘安、刘迁这爷儿俩臆想症犯了,咱们在家造反,这事被太子妃知道了咋办?于是,这爷儿俩脑子一抽风,导演了这样一出戏:
刘迁和太子妃结婚后,刘迁仨月不入洞房。刘安佯装大怒,把刘迁和太子妃关在一个屋子里,结果刘迁仨月不上床。太子妃觉得受到了侮辱,要求离婚。刘安上书请罪,把太子妃送回长安。
你看这不脑残么,这么好的人质,就这样放了。再说了,在家看看地图,真不叫造反,弄得跟真事一样。
刘安脑残,他儿子刘迁也脑残。陪着他们爷儿俩玩的,都是拿他们逗闷子,骗点钱花。雷被案以后,刘安加紧了“部署”,带着自己的军师们对着地图研究造反。这群军师,主要是看在刘安人傻钱多的份上,陪他逗闷子,赚俩看孩子的钱。你看雷被,典型的陪太子耍剑,结果失手了,闹出来大乱子。失去雷被以后,陪着刘安玩耍的主力就是伍被。伍被是伍子胥的后人,专业陪刘安对着地图研究造反。那时候有电脑多好,俩人合作打红警,估计刘安的愿望就有处发泄了。雷被案之后,伍被发现一个问题。过去刘安拉他地图上谈兵,现在刘安是正儿八经的聊造反。伍被又不是刘安的病友,知道带上厨子造反肯定没戏。开始劝刘安看着地图意淫一下就得了,还能真造反啊。就算你有十万精兵,你能打得过卫青?刘安不服,并不是他针对卫青,而是他觉得大汉朝出了他们爷儿俩之外,全是垃圾。
这头刘安在家密谋造反,他亲孙子也正谋划着造他的反。刘安有俩儿子,老大刘不害是庶出,所以刘安不拿他当人看。刘安就喜欢刘迁,因为刘迁也爱好对着地图造反。刘不害的儿子刘建心里不平衡,于是阴谋搞死刘迁,这样刘不害就能当淮南王太子,而他就是淮南孙子,呸,是淮南王太孙。有那些抖机灵的,为了讨好刘迁,就去高密。刘迁大怒,抓起来刘建就是一顿抽。
刘建挨了一顿打,出来之后就跟政府密报刘迁打算刺杀淮南中尉,想夺兵权造反。汉武帝一看怎么刘迁又出事了,于是让廷尉会同河南郡太守,一起提审刘建,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建就把刘迁那些疯话全都说了,包括和谁谁谁一起看地图,准备怎么刺杀中尉掌握淮南大军,怎么联合匈奴和闽越。总之刘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证词如果递上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凭什么你杀了中尉就能掌握淮南国兵权?这时候,辟阳侯审卿知道这事,赶紧去找丞相公孙弘报告,经过他一描述,淮南的反情就被坐实了。这审卿是第一代辟阳侯审食其的孙子,审食其是被淮南王刘长打死的。所以这回可算是让老审家找到报仇的机会了。汉武帝接到案卷一看,赶紧把刘建弄到长安提审。这一回,刘安坐不住了。他感觉这次逃不过了,必须马上造反。于是,刘安叫来伍被,正式商量如何造反。伍被惊呆了,以前是聊着玩,现在居然要玩真的。说当年吴王地盘大,手握雄兵,又是天下最富的王爷,还懂打仗,他造反都身首异处了,咱凭什么啊?
刘安说吴王是个傻缺,他懂个屁,失败是必然的。你看看地图,咱们先拿下成皋,再召集东方各国一起起兵,你觉得不会成功吗?
伍被没法用正常人的逻辑跟刘安讲理,你没有一兵一卒,拿啥攻占成皋?又拿啥号令东方各国呢?但是话还不能这么说,所以伍被说这样做的话只能失败,不能成功。
刘安仿佛听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说左吴、赵贤、朱骄都认为会成功,怎么就你个性非说不成功呢?
伍被心说废话,以前哥还说能成功呢,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吗?谁知道你犯病了就不是过家家,玩真的啊。话还是不能这么说,所以伍被说那仨货都是缺货,他们的话不能信。
刘安还是自信爆棚,说陈胜、吴广带一队泥腿子都能成事,我堂堂淮南王国有十几万精兵,为啥不能成功?
伍被都要疯了,淮南国十数万精兵是你的吗?你那两下子跟陈胜、吴广能比吗?不过伍被还是尽量耐心的解释,秦王朝天怒人怨,天下响应陈胜是正常的。现在国家安定了七十多年,谁还想造反?再说了,陈胜、吴广不还是被章邯干掉了吗?如今的卫青可比章邯厉害多了,就算你是陈胜,怎么能成功呢?
刘安急了,我不管,哪怕想个歪点子,也得成功,这事就交给你了。
伍被实在没辙了,毕竟自己已经参与其中了,只好出了一个馊点子。说可以派人假传圣旨,征发各地百姓去朔方,然后假传圣旨逮捕各诸侯国的太子和政府要员。只要老百姓和诸侯都怨恨朝廷,到时候劝他们造反,兴许备不住有可能大概弄不好凑巧了侥幸能有十分之一的成功可能。
刘安大喜,你看,我说一定有办法吧,就这么干。刘安按照伍被说的,制造假证件,派出刺客准备刺杀卫青。当然了,他一件事都干不成,也就是想想。
这时候刘安想到了一个现实的问题,淮南国的军队不归他管啊。怎么才能掌兵呢?有办法,把淮南国两千石以上的官员都杀了。当时淮南国两千石以上的大臣有国相、中尉和内史。就在刘安密谋杀人的时候,长安城中的廷尉张汤已经审完了刘建,并把结案文书交给了汉武帝,在审卿、公孙弘的干预下,刘安的造反被认定了。
这么大的案子,汉武帝交给了酷吏张汤亲自办理。就这样,张汤去了淮南,而此时,刘安在谋划杀尽淮南两千石以上的官员。那么刘安打算怎么杀?他决定在王府防火,喊来国相、中尉、内史救火,届时派出武士一通乱砍,即可大功告成。
结果刘安发出邀请函之后,内史先来了。内史来了见没啥事,国相来了之后他就走了。刘安一看这不对啊,该来的不来,不该走的倒走了。来人啊,快去问问,男主角中尉大人啥时候来?可那时候廷尉张汤已经到淮南了,中尉作为淮南国军方和司法的最高长官,和张汤有工作上的交接,所以派人回话,本官接待张廷尉呢,没空。
刘安一琢磨,杀了国相没啥用啊,反而能引起中尉带兵打来。所以刘安想了又想,还是算了。不过这时候,张汤都来了,刘迁先害怕了。那张汤是何等人物?吃人都不吐骨头。他都来了,王府上下要倒霉。所以经过商议,刘迁决定爷们一把,去找张汤自首,把所有的罪都扛下来,谁让自己是淮南第一剑呢。刘迁写下自供状以后,拔出宝剑,挥剑自刎。
啊!好疼啊,算了,不自杀了。
刘迁放下了剑,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伍被也不陪着刘安玩了,赶紧去找张汤揭发检举。张汤来一趟不能白来,经过这位酷吏的审理,结果揪出了几千人涉案。张汤的意思是,你们既然都知道刘安有这荒唐的想法,为啥不规劝,反而捧着他,就为骗点钱,其心可诛。
案卷传到了长安,汉武帝和公卿大臣商议,最后决定判决如下:王府上下知情不报,死刑。伍被一直跟刘安谋划造反,别管目的是啥,性质恶劣,死刑。张次公受贿,跟刘陵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废为庶人。其余涉案摊上死刑的人员多达几千人。旨意一下,刘安自尽。
按说一个神经病搞事情,汉武帝至于搞成几千人涉案的大案吗?而且刘安也没有实际行动,没有造成社会危害。之所以案子搞这么大,那是因为案发的时间是元狩元年。往前推一年,是元朔六年。元朔六年的春天是汉凶大决战,此战之后,汉朝国库打空了。而淮南王这个案子,涉案的几千人多为地方豪强,交两斤八两黄金即可免罪。看了吧,都是套路。
总之从大汉开国以来,三任淮南王都有谋反的名头。刘长、刘安的神经病发作,能做出很多荒唐事。要不是这个案子发了,下一任淮南王刘迁也得是个神经病。
从元朔六年到元狩元年,汉武帝通过卖官、收赎罪钱,让空虚的国库又充盈了起来。汉武帝有钱了该怎么花哪?没错,还是得打仗。汉朝还能取得像元朔五年那样的辉煌战绩吗?下节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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