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李海燕《黑白电视》
文/李海燕
【作者简介】李海燕,1977年出生。在乡镇政府工作,现为本县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县级以上刊物。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1986年的某一天,对于我们全家是大喜日子,父亲用那辆永久牌自行车从离县城5公里的百货商店载回一台14吋的黑白电视机。父亲一路上是一手扶着自行车车把,一手扶着用麻绳捆绑、纸箱装着、麻袋套着的黑白电视机。村里离县城的路是坑坑洼洼、颠颠簸簸的,父亲回到家,大汗淋漓,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看上去心里充满着喜悦和自豪,说尽管用纸箱、麻袋装着,但还是担心电视机被磕破皮,所以还是推着回来,不能骑。
其实父亲狠下心来买黑白电视机是有原因的,不然他才舍不得花下一笔不小的积蓄,买一台价格400多元的黑白电视机。父亲自豪地说,村里有黑白电视机的人家屈指可数,就那个开东方车的李师傅、隔壁木匠家的王师傅、在练铁厂上班的林师傅等,总共才十台左右。可是,在那个困顿年代,400多元在当时对于全家是多么大的一笔,尽管母亲心里是一万个不同意的,但这个目不识丁的妇女在家里是最没发言权的,她只能扯一下父亲的衣角,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父亲,而父亲狠狠地剜了母亲一眼,告诉母亲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那时候,隔壁的王木匠家比我们家先买了一台黑白电视,他的儿子看起来特别神气。王师傅一家是外地的,走投无路,来到我们村,垒墙搭房的那块地是爷爷、奶奶供给的,听父亲说,土改前,我们家的地皮挺大的。因两家孩子的年龄相仿,我和大哥常常跑到他们家去看电视,他们的黑白电视机每天晚上才搬到厅堂的八仙桌上,白天锁在王木匠屋里。
有一次,王木匠气冲冲地跑到我家,刚好父亲在外地做工回家,王木匠说我大哥偷了他们家五块钱,虽说大哥平时比较调皮捣蛋,但偷别人东西还是不会的。父亲听说此事,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听母亲说家里的那头母猪不爱吃食,生怕下不了崽,再听王木匠来说大哥偷钱之事,更加恼火。把大哥叫来,大哥一再否认偷窃之事,王木匠说那天晚上只有大哥一个外人在他们家看电视,村里没有其他孩子到他们家。父亲一再追问大哥,是不是偷了,大哥坚决不承认,父亲愤怒地操出一根竹鞭,用麻绳把大哥的双手反绑在厅堂的莲花柱下,一下下重重地打着大哥,大哥嚎啕大哭,母亲也哭,但她不敢去阻拦父亲,也不敢抢下父亲手中的竹鞭,只能在一旁抹泪。我站在旁边,惊悚地望着父亲因生气而扭曲的脸,我想那一次,大哥是被打得最疼的、父亲也是打得最凶的。可是有一天,王木匠又来跟我父亲说,钱找到了,原来是掉到柜子的缝里。可自从那次,大哥被王木匠冤枉、被父亲暴打之后,我想他就在心里发誓再也不到王木匠家去看电视剧了,尽管王木匠儿子多次来家找大哥一起去掏鸟蛋、玩弹弓,但大哥都不理人家。
我想父亲也是充满内疚之感才会狠下心来决定买台黑白电视机,因为他每次看到大哥身上留下的伤痕,有几多心疼。自从我家有了黑白电视机,村里的许多小朋友都跑到我家来了,大哥是神气的。那年代热播《射雕英雄传》《聊斋》,尽管《聊斋》里的孤魂野鬼一出现,声音是疹人的,但我们还是觉得特别期待。
大哥是那台黑白电视机的掌门人,因为父亲常年跟着外公出外做工。大哥每天晚上都要把黑白电视机从母亲的房间里搬到敞开式的厅堂,在宽宽的埕子里放上几把低矮的木凳,村里跟他要好的小孩子都可以坐在木凳上看电视,那些没跟他称兄道弟的小孩子只能站着或干脆坐在地上,抻直脖子看着。每次荧屏画面出现雪花或者双影的时候,大哥便是显身手的时候,他拿着电视后面的那根较细的天线,全方位的从左到右,或从前到后,直到屏幕画面的的人物回复清晰,声音由原来的沙沙声回复清楚。黑白电视机还需要外置天线才能接收信号,通常天线都要高过屋顶,放到一个恰当的位置固定,因为风吹雨打的,天线很容易偏移原来的位置或方向。大哥经常通过木梯,爬到屋顶,时不时调整天线角度。
家里那一台14吋的黑白电视,我还记得荧光屏是外突的、正方形,上下两个按健,开关是伸缩式,一个是调节音量的。那时候看电视剧,个个都是屏住呼吸的,除了剧中人物的对话,静得谁放个屁、打个嗝都能知道。
光阴荏苒,黑白电视在我们这代人留下许多温暖和甜蜜的回忆。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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