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悦读丨散文】赵纯洁《慈母手中线 儿女永相依》
文/赵纯洁
【作者简介】赵纯洁,下乡知青,退伍军人,基层公务员,曾有多篇散文载于绵阳日报、绵阳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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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八十岁了,退休也整整三十年了,带过的孙辈们也都参加了工作,然而,辛劳一生的她却清闲不惯,作为一个劳动妇女,她没有其它爱好,十多年来,没有像其他老年人那样去唱歌、跳舞,爬山,旅游,好好享受晚年生活。她忙碌的做起了她丢了几十年的女红,她没有象我们希望的那样清闲起来。
记得是十多年前的一个初冬时节,我和女儿到母亲家去看望老人家,她突然抱出一大堆“抱鸡母”放在我面前说:“明天我要上街去卖鞋子。”我心一惊,近一年来,看她有时在做鞋,我还以为是在给亲朋好友做,没想到她要拿到街上去卖。我忙问她:“你缺钱用?”
“哪里是哟,退休工资都用不完,我是做到好耍”!我心里如释重负。女儿在一旁数了数,大大小小整整60双。我拿起一双童鞋细细端详,鞋底扎得均匀密实,鞋帮造型丰满秀美,鞋面上点缀着几朵手工绣花,怎么看也是一件工艺品。我眼眶一热,这似曾相见,久违多年的布鞋不正是儿时盼过新年,母亲送给我们兄妹的必备礼物吗?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母亲在繁重的工作之余,在昏暗的灯光下打布壳,搓麻绳,扎鞋底,每年都要为我们兄妹四人做两双布鞋,为防止我们把鞋尖穿破,还要在男鞋尖上缝一块牛皮鞋面,而那时,我却从未品味和感受过母亲的心意,总是穿上新鞋就去球场踢球、就去爬树掏鸟窝、就去河边钓鱼、捞虾、捉蟹,从未懂得‘珍惜’二字。等不到年底,脚指头就钻了出来,当母亲责怪我不爱惜鞋子时,我还抱怨母亲没给我买一双其他同学那样的解放鞋,记得母亲当时对我说:“一双胶鞋要三块多钱,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买了胶鞋一家人还想不想吃饭?”这时,我不禁想起了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养儿方知娘辛苦,当我们的儿女长大成人后,何尝没有这样的体会呢?母亲见我看得入神,忙将同一颜色的鞋放在一起,说:这是用你妹妹的纯毛大衣做的,那是用你的中山装呢子做的……这“抱鸡母”老年人穿起轻巧、保暖,学走路的娃娃穿起吸汗、不打脚,不影响长身体,安逸得很。女儿听罢,忙捡起一双绣着两朵喇叭花的小红鞋嚷着要去送人。
第二天,我开车把母亲送到市场附近,望着老人家下了车,提着一窜“抱鸡母”在寒风中远去的背影,我只有默默的为她祈祷。
过了大约过了二十来天,母亲得意的告诉我,她的“抱鸡母”卖完了,并要我爱人给她找一件鲜艳的旧衣料,说是有一位年轻母亲要为她自己的孩子订做两双棉鞋,元旦前要做好。趁我爱人翻箱倒柜的时候,母亲兴奋的向我讲述着她卖鞋时,别人夸她做的鞋工艺如何好,用料如何讲究、某人看中一双鞋如何爱不释手,一会儿,又因某人要订做俩双鞋寄到拉萨去,但双方没留下联系方法而懊悔不迭。成功和自满的喜悦言溢于母亲满是皱纹的脸上,使她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十岁。
从那以后,母亲家里就成了鞋作坊,家人的旧衣料也找到了好去处。母亲做的鞋竟成了我们家馈赠朋友拿得出手的礼物,当朋友们得知是我母亲的杰作时,要回赠什么,母亲总是一句话:拿件穿过的旧衣服来就行了。我不时去看她,她不是在打布壳,就是在蒸煮旧衣料,或是在修鞋样。我喜欢坐在母亲身边看她一丝不苟的填鞋底、上鞋帮、订鞋扣;我喜倾听她唠唠叨叨的讲述她儿时学做女红的往事,喜欢看她回忆左邻右舍对她夸奖时满脸的喜悦,我猜想,这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回忆。看着母亲一双满是老茧的巧手,把一件件现代女性压箱底或弃之不用的旧衣服做成精美的布鞋时,我感到无比自豪和骄傲。
母亲一针一线做出来的鞋记不清我和我女儿穿过多少双,我的母亲可能也穿过她母亲为她做的鞋……手工鞋穿起来是那么的温暖、舒展,千百年来,一辈又一辈,母亲的手工鞋传承的不仅是一种技艺,更传承着勤劳、俭朴和慈爱,任你行走万里,任你展翅腾达,都温暖着儿女们的双脚,温暖着儿女的心。母亲倾注的一针一线仿佛是给儿女们规划着未来,当你有了深刻的理解,你会觉得在人生的旅途上,每一步都走得坚实、走得坦然。
勤劳的母亲如今已是八十高龄,但她仍能穿针走线,仍在做着她得意的手工鞋。妻子、女儿都没有学习这门手艺,我恳请母亲为我做了一双鞋,我将把它永久的珍藏在我的记忆中。
朋友,每当冬季来临,在我们小城某个农贸市场不起眼的地方,你会看见有好几位卖手工鞋的老人,有一位衣着整洁、鞋做得最好的,就是我母亲!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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