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之忆：喜欢养狗的婆婆和对狗毛过敏的媳妇｜故事

常振华：父亲今年入耄耋｜散文

文/君之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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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李萌萌听说婆婆要带着狗子来她家住几天，心里像炸了毛似的。她绷着脸对老公陈希说：你不知道我对狗毛过敏吗？为啥不对咱妈说？

陈希嬉皮笑脸答非所问：上次我回老家看见那只小狗了，你不知道有多萌，比你李萌萌还要萌萌哒！

李萌萌撇了一下嘴，不要拿我和一只狗子比！不就是一只土狗吗？美其名曰中华田园犬？

陈希哈哈大笑：不是不是！这次咱妈养的是一只正宗的德国纯种雪纳瑞！

雪纳瑞？不得好几千？你买的？

我才没有那闲钱！我大姑送她的，前段时间，我大姑家的宠物狗雪纳瑞下了几只崽子，送她一只！咱妈当成宝贝一样的，给它起名叫贝贝，天天给它洗澡，比人都干净！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咱妈能培养一个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儿子，她能是个邋遢人吗？她不邋遢，狗子自然也干净。

李萌萌听他自己把母子俩一顿猛夸，也是醉了！但她不以为然的白了陈希一眼，再干净也是只狗子！

当然，她嫌弃的不只是狗子，狗子只是个借口，她主要还是不想和婆婆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一天也不想。

陈希排行老大，在老家农村还有一个弟弟叫陈望。陈望结婚比较早，21岁结的婚，如今孩子都上幼儿园了。

陈希27岁才和李萌萌结的婚，如今他们结婚一年多了，李萌萌的肚皮还是扁扁的。其实，两人都不想那么快要孩子。婆婆这次来，肯定是来者不善啊！

弟弟陈望的媳妇儿叫晓梅，晓梅头胎生的是女儿，婆婆一百个不高兴，指望着晓梅赶紧生二胎，好给她生个大胖孙子，谁知晓梅的肚皮再也没鼓起来。

晓梅在村里开了一间小超市，她来城里进货的时候，会顺便来和妯娌拉拉呱：嫂子，我也不是闲着没事编排咱婆婆的不是，当初她见我生的是女孩，连月子都不愿伺候了！还是我娘家妈伺候的呢！婆婆还天天在村里说风凉话，说自己成老绝户了，在村里走路都抬不起头了。

李萌萌安慰妯娌，农村的老人很多都这样，这一点你比我还清楚吧！尽量别理茬，敬而远之。摊上这样的婆婆能怎么着？只要陈望对你好，不苛待你娘俩就行了！

晓梅撇着嘴，气咻咻的说，如果陈望也这样对我，我早就不和他过了！现在，婆婆养了一只宠物狗，叫什么瑞的那种，长得可难看了，婆婆对那只狗就像宝贝一样，比对自己的亲孙女都好！将来，指望那只狗给她养老送终吧！嫂子！听说婆婆要来你们家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吧？听说还要住几天。她天天叫嚣着婆婆也是妈！婆婆也是妈！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李萌萌哈哈笑着说：你看你，把婆婆说的就像洪水猛兽一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要看看，她老人家到底闹啥幺蛾子！

02

李萌萌的婆婆是个50多岁的、膀大腰圆的农村妇女。李萌萌属于小巧玲珑、小鸟依人型。

婆婆第一次见李萌萌时，觉得李萌萌长得太瘦太矮了，老话说，腚大腰圆，生儿不难，她能给自己生个大胖孙子吗？

儿子陈希长得高大威猛，毕业于名牌大学，而李萌萌只是专科院校毕业，从外表到学历都配不上她儿子。

但陈希致命的弱点是没房子啊！就算有女孩子愿意跟，女孩的父母也不同意啊！

好歹这李萌萌有一套三居室，这样，双方也基本上旗鼓相当，陈希的妈妈看在房子的面子上接纳了李萌萌……

婆婆从乡下来的第一天，可把李萌萌忙坏了！她一大早就去市场，买了婆婆爱吃的各种食材，荤的、素的，捣满整个冰箱。

陈希很会做饭，李萌萌为陈希系上围裙，把厨房交给他得了，自己只是打打下手。

不料婆婆对着李萌萌嚷嚷开了:一个大老爷们，围着锅台转，多不像话！萌萌，不是我说你，结婚那么久了，你还没学会做饭吗？

李萌萌对着婆婆，笑得有点牵强:妈，平时都是我做饭，这不是您第一次来吗，我怕做的不好吃，不合您胃口！

婆婆说，有啥不合胃口的，我可没那么挑剔！咱家贝贝也不挑食！是吧？贝贝！婆婆对着怀里狗子的脸亲了一口。

李萌萌差点要吐了！那雪纳瑞两腮各有一堆长长的胡须，黑黑圆圆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活像一个小老头，正心怀鬼胎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住所！

婆婆倒是很爱干净，把小老头身上的毛都修剪的很顺溜，离得近点，还能闻见它身上的香味。

饭做好了，婆婆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只狗子的饭盒，对陈希说：儿子，给咱家贝贝再下一碗面条！

李萌萌疑惑道:妈，它不吃狗粮吗？婆婆说，狗粮多贵啊？咱家贝贝不吃狗粮，从小就爱吃面条，比它们那些吃狗粮的长得还壮实！

李萌萌头一回听说宠物狗喜欢吃面条的，真是奇葩的婆婆另类的狗，她差点笑得把一口饭喷出来！婆婆瞪了她一眼，她勉强把饭咽下去，急忙喝了一口汤。

陈希笑着喊了一声遵命，麻溜的下了一碗面条。婆婆把一点油油的、香香的菜汤，均匀的攉在面条里。小老头吃的很香，转眼间一碗面条吃的精光，连饭盒都舔的干干净净。

吃完饭，李萌萌赶紧让婆婆歇着，自己忙着拾掇碗筷，洗洗刷刷。

婆婆把小老头放在沙发上，跟着李萌萌进了厨房，她顺势拉开冰箱门，看到满满的食材，长叹一口气，开启了碎碎念模式：你们年轻人就是图省事，一下子买那么多！就算放在冰箱里，时间久了，也不新鲜了！你不知道啊？冰箱里有很多细菌的！随时吃，随时买，有多好呢！赶个集，买个菜，能浪费多长时间呢……

婆婆自顾自说她的，李萌萌头点的就像鸡啄米。这一点婆婆对李萌萌很满意，她说大儿媳妇不愧是住楼房的城里人，文明有礼貌！不像二儿媳妇，说她一句，她有八句在那儿等着，没老没少的，像个泼妇！

李萌萌心想，您还真别夸我夸得太早！

03

到了晚上，楼下有跳广场舞的，李萌萌叫婆婆去跳，婆婆说不爱跳，老家也有跳这玩意儿的，她从来不跳，她还得遛狗呢！

李萌萌轻轻拍了一下婆婆的大肚腩：妈，说实话，您有点胖了，跳跳舞能够减减肥，还能愉悦心情，多好！小老头交给我了，我去遛。

婆婆立马不高兴了:什么呀？咱们狗子是名贵的狗子，德国纯种雪纳瑞！我给它起名字了，它叫贝贝！不要叫它小老头、小老头的！你再看看你，张嘴减肥、闭嘴减肥的，就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还不如咱家贝贝壮实呢！一阵风都把你刮跑了，你还嘚瑟啥……还劝我跳广场舞，前几天你没看新闻？一个大妈跳广场舞，不小心把子宫都跳出来了……

婆婆的嘴真能说，她还经常看看新闻，真是个百事通！令人刮目相看啊！这个婆婆还真不能小觑。

婆婆的话匣子一旦打开，简直停不住：我说萌萌啊！你这饭量也忒小了吧？还不如咱家贝贝能吃呢！你看看你，苗条是苗条了，中看不中用啊！你再这样下去，能怀上孩子吗？

李萌萌被婆婆唠叨得不胜其烦，她连忙岔开话题：妈，妈，小老头……不，贝贝要拉屎了，去那边，这边物业不让宠物大小便……

陪同婆婆遛狗，简直就是一场刑罚，李萌萌心想，下次说啥都不要再来了！宁愿在家打扫卫生洗衣服，干再累的家务都行！

接下来几天，屋子被婆婆拾掇很干净了，李萌萌便借口要做一个报表，让陈希陪着妈妈遛狗。

这样过了几天，陈希也不愿去了，他悄悄对李萌萌说，我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后来，陈希借口加班晚回家，他也是怕了他妈妈的一张嘴了！

婆婆每天都起的很早，一早一晚，她都要去遛狗啊！否则，小老头汪汪汪叫的厉害。

李萌萌在一家房产公司做销售，工作压力很大，渐渐的有点神经衰弱，一有动静就容易醒，现在婆婆带着狗子住进了她家，她的基本作息被干扰，每天都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

她感到身心疲惫，夜里躺在床上就不想动弹，对于陈希的各种求欢也置之不理，陈希只好好言相劝：父亲去世后，母亲孤单寂寞，才喜欢养狗子了，做儿女的也不能时刻陪伴她，就由着她去呗！媳妇儿，你最好了！昨天妈妈还在邻居面前夸你来着！夸你温柔贤惠善解人意！

李萌萌含含糊糊的说：婆婆也不容易……就再也没动静，任凭陈希怎么摇晃，人家岿然不动……陈希嘟囔，什么神经衰弱，都是假的吧，看你睡得那么香！

04

婆婆每天做做饭，遛遛狗，唠叨一下家务事，还有抓紧要孩子的事……这一晃，小半拉月就过去了。

李萌萌感觉婆婆是个心直口快的人，也不像晓梅说的那样难相处。就是话多，爱唠叨，多顺着她一点，也就息事宁人了。而且，婆婆这人勤快，爱干净，李萌萌上班期间，她把地板擦的像镜子一样，甚至脏衣服也替李萌萌洗了。

李萌萌几次劝婆婆，要多休息，不要干那么多家务了，婆婆不听，她说闲着难受，还不如干点活呢。

这天，李萌萌翻箱倒柜找一件破洞牛仔裤，半天没找到，她觉得可能婆婆整理衣柜时放在别的地方了。

正在纳闷时，婆婆遛狗回来了，见满地狼藉，问李萌萌找什么，李萌萌说一件牛仔裤。

婆婆问她是那件破裤子吗？天凉了，我用它给贝贝改成了一件衣服。宠物店的衣服都太贵了，我寻思着用旧衣服改一件也行啊，就找了一件你的旧衣服。

我的妈哎！那不是旧衣服，那是一次也没穿的新裤子！

婆婆说，你为啥要买件破裤子啊？在老家，我也见过小青年穿这样的裤子，他们说，现在流行破烂牛仔裤！你说你都快三十的女人了，还能赶这样的时髦？

李萌萌看见小老头正穿着她的牛仔裤在地上撒欢！她的心瞬间碎了一地！那是她一个月之前花500多买的，因为怕婆婆看不惯，她一次也没有穿过啊！

宠物店的衣服贵吗？这件比那些衣服贵上十倍好不好？李萌萌心里怒火冲天。

当她婆婆看见她脸色难看时，小心翼翼的问她是不是很贵？

李萌萌硬硬挤出一丝笑容，说，一点不贵！就是觉得有点可惜！

哎呀！有啥可惜的，回头妈给你买一件比这好看的！再说，膝盖处那么大一个窟窿，钻风，对关节不好，等上了年纪你就知道了……

婆婆又要唠叨，没完没了啦！李萌萌赶紧打断她的话，妈，你刚遛完贝贝，累了吧，赶紧歇着，我还要弄一份报表。

婆婆知趣的进了卧室。不一会儿，陈希也回家了，李萌萌悄悄把这事儿给陈希说了，并撒娇道:我看，咱妈就是故意的！

陈希马上搂着李萌萌说:别生气了亲爱的，咱妈比谁都会过，她咋能故意改你的新衣服？她就是看着破才改的啊！回头咱再买！好媳妇儿，你是天下最好的媳妇儿！可不能生妈妈的气啊！

第二天，李萌萌心里还有怨气，但为了不让老公在中间为难，硬是当作把这事忘了，她晚上还主动陪婆婆遛狗了，婆婆倒是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脾气收敛了许多……

大约过了一周，婆婆要回老家了，说家里的玉米熟了，要开始忙着收玉米了。

临走前，她对李萌萌说：妈住了这几天，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你是个好媳妇儿，脾气好，心眼好，和老二家的，真不一样！婆婆说完，眼圈竟然红了……

李萌萌说，妈，回头我回老家看望您！您千万别累着，要保重身体啊！最后，她偷偷在婆婆包里塞了5000块钱。

婆婆走了，楼上楼下的邻居们都知道了，她们说，哎呀，萌萌，你婆婆在这边住了几天，把你夸上天了，夸你孝顺！贤惠！待她像亲妈一样！

李萌萌红着脸哈哈笑着说，我哪有那么好！你们看我胖了不？我婆婆比亲妈伺候的还好，她这一走，我还很想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