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红尘:上上签|小说

韩雪丽:母亲的失落(外一章)故事

文/读红尘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周日,已经晚上八点过了,兴盛乡政府大院还灯火通明,一扇扇玻璃窗上人影晃动,如耍杂的人手里鼓捣的皮影戏。扶贫攻坚年终考核,进入最要紧关头。全县抽签验收,还剩最后一个乡镇。这大院的灯火倒亮了好几个晚上了。

韩乡长刚接完老婆打来的电话,心里又欣喜又愧疚。根据老婆的描述,他肯定老婆肚子里怀的是儿子,他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三十六岁的他太想要儿子了,尽管为这事没少和老婆闹意见。特别是丈母娘还指着他鼻尖谴责他封建,他也觉得重男轻女思想要不得,但他还是笃定媳妇怀的是儿子。

他愧疚,老婆预产期快到了,他竟然有三个星期没有回家了。没办法,这重要的事情赶上趟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这几天的电话听得他耳朵疼。他还是条件反射地心里一激灵,会不会是抽签结果出来了?他的后背一阵燥热。

“韩峰啊,迎检工作准备的咋样了?”是舅舅母县长,他舒了一口气。

“舅舅,哦,不,母县长,在等抽签结果呢!”

“今天又有一个乡在抽检中出现纰漏,乡长书记都被宣布免职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大意掉链子给我丢人啊!”

他“嗯啊”地答应着也不知道是怎么放下电话的。三十六岁便坐上乡长的位置,老婆的舅舅母县长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常言“朝中有人好做官”嘛,他觉得自己命运不错。可能因为抽检不过关就乡长位置不保?他还是心有余悸。

手机响了,是去连山村的唐副乡长打来的。说五保户宋宝胜的工作还是做不通,他就是不回福利院。韩乡长急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就是背今晚也要把他背回到福利院去。”末了他又缓和下来说,“这样吧,给他解决五百元钱,这个钱我出。只要他回福利院去,哪怕是几天也行。”

他又问另一特困户余家和的家里处理好没有,电视信号如何?唐副乡长回说:“余家和家里倒是没问题,但毗邻的三组特困户王兴说他家的电视效果太差,也要给买台电视机。”

“买吧,买吧,只要他们配合检查。这钱我出。”他一一地又询问了其他下村干部那里的情况,放下电话,他感觉口干舌燥。

“韩乡长,您的电话。”值班室的小胡小跑到乡长办公室门口,见乡长在忙,小心翼翼地说。

“谁打的?”他侧过头问。

“好像是谭姐。”

“乱弹琴,这是什么时候,就说我忙得很。”

过了不到五分钟,小胡又跑了回来:“韩乡长,你必须得接电话,谭姐要临产了!”

“啊?”

韩乡长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值班室,拿起听筒,是岳母的声音。岳母把他好一顿指责,不回家也就罢了,连电话都打不进来了,翅膀都长硬了啊!他连连赔不是,答应尽快回去。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岳母的怒气。

他沾了舅舅的光,岳母对她颐指气使,他能忍,况且他还指望她的女儿给他生儿子呢!

时间过得真慢。他抬头看墙上的时钟,九点四十,十点以前就会有抽签结果。全县二十八个乡镇中抽检八个,前面的七个乡镇都算手气背,这最后一个手气背的会不会落到兴盛乡呢?韩乡长的心里越来越紧张,“滴答滴答”的时钟敲打着他的心。

办公桌上的手机又剧烈地颤动起来,是铁哥们儿,在县委办公室上班,他第一时间告诉韩乡长,最后一个抽到的不是兴盛乡。

放下电话,他好一阵欣喜。不是兴盛乡就好。管他长乐乡云盘乡都算他们手气背。没抽到就是上上签,这么好的手气,绝对生儿子,儿子!

小胡急匆匆地跑来,走到门口兴高采烈地说:“恭喜乡长,生了,生了,是……”

“是儿子,对不?”

“不是,是女儿。”小胡嗫嚅着说。

“我说是儿子,就是儿子。”小胡狐疑地望着他。

“看来这上上签是女儿带给我的,她比儿子重要!”韩乡长夜以继日熬红了的双眼在灯光下熠熠闪亮,他的右手在空中用力挥舞了一下,俨然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小胡心下直犯嘀咕。

(图片来自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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