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济身：周奶奶做口罩｜故事

陈猷华：我家的“春节长假”

文/陈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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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奶奶八十多了，一直生活在大理的偏远乡里，苍山脚下。真的没有见过什么大的世面。虽然听说过城里如何如何好，马路如何如何宽，汽车如何如何多，电灯如何如何漂亮，行人如何如何热闹，她想都不敢去想，想也想不清楚。一怕头晕，二怕出丑，三怕走失，四怕听不懂话。儿女们都在城里住了，她就是不愿意离开乡里的老窝窝。

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乡里的老窝窝她熟，住了几十年了，乡里乡亲都有感情。村南村北的，闭着眼睛都能摸回家。听听声音，就知道是东头的老三，还是西头的老五。连狗叫猫叫，她都知道是谁家的狗，哪家的猫。谁家吃鱼，哪家吃肉，闻闻都知道。

这一次，是她一手带大的外甥女，又在城里买了房。硬是连拖带拉的，年前就被接了过来过春节，想不到突发，周奶奶一到城里，就被“关”在家里出不了门。那个浑身的不自在啊，要说有多难熬就多难熬，真是有点度日如年的感觉。

外甥女也觉得这次接外婆，来得不是时候，想不到有这样尴尬。早早想好的要带外婆出去玩玩的，结果连门都出不了。不但出不了门，不熟悉的邻居还报了警，说是隔壁来了个外地人，口音还是湖北的。这就招来了一帮带袖装的义工，说话哼儿妈儿的，直接逼问她是哪里来的，外甥女解释也没用。登记过身份证后，说是要回去查查，明日再来。还说要准备好一些口罩，很可能要集中隔离十四天。

周奶奶只见村里的医生带过口罩。她也觉得口罩是有文化的医生带的。她还觉得带了这个玩意，进气出气都闷得慌。再说她也没有囗罩，外甥女说买也买不到。家里只有一只旧的，谁出门谁带，睌上洗了白天带。来人给她们都测了体温，还算好，36度9~37度。周奶奶还解释说，她八十多年前，出身在湖北边界，十八岁随军嫁到了云南，一直生活在云南乡下。湖北那边早就没有了亲戚，也从未回去过。来的人说先准备口罩，明日还是要隔离。

周奶奶吓得腿都软了，一辈子都没有直接和政府说过话。不知隔离是怎么个隔法，是不是传说中的坐牢一样。但是她是明理的，说口罩可以自己做，最好还是别隔离，不给政府添麻烦。保证在家不出门。她想像中的隔离，一定比关在家里更难受。她便要她外甥女，拿来夏天穿过的旧汗衫，剪了几个块块，再折成几层，就一针一针缝了起来，这是她的老本行。虽然穿过的汗衫略带黄色，样子也不规范，好在只要带了口罩，人家并不管你质量如何，符不符合标准。

结果这些人，第二天没来，说是网上查了周奶奶的情况，村里乡里也都做了证明。说老人家几十年都从未出过山寨。

于是，周奶奶做口罩的事，就这样传开了。那天晚上，一口气做了五个。第二天又做了五个。隔壁报警的邻居，听说周奶奶会做口罩，也拿了几件旧汗衫过来，要请周奶奶做。邻居也是好人，只是给”新冠”吓坏了。社区也要求及时报告来向不明的人。

周奶奶见有事做了，街头也多了些行人，上班的都上班了。等疫情过后，外甥女还是想带外婆出去见见世面，玩一玩，尽尽孝心。不过，口罩还是要在药房买正规合格的产品。并不提倡自己用旧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