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小时持续接单,每单都是急救用血,最接近死亡的外卖小哥

本文作者:carollero

身着红色套装的外卖骑手戴着红色的头盔,骑着红色的小摩托,从路口疾驰而过,一个急转弯把水泥地面上几抔零落的尘土扬成一片。

20 分钟前,他刚接到一单外送请求。根据要求,他需要在 45 分钟内送达客户所需的物品,这让他感到非常紧迫,于是他咬咬牙,又拧了一把油门。

从天上的视角来看,他就像是一团快速移动的红色火焰,目标明确,路线清晰,颇有些仙侠小说的味道。

在他的摩托的后座,固定着一个红色的大箱子,里面装着他需要运送的物品:血液。

这个骑手,是一个血液外卖配送员。

救命稻草

几公里外的医院,孕妇的家属们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推嚷着爆发出阵阵争吵,互相的指责声淹没在医院持续性高分贝的嘈杂环境里。

手术室里,也不安静。

双胎、早产、胎盘前置,大量的出血早已让产妇进入低血容量性休克。纱布、止血钳,全部宣告失败,孕妇血压一低再低。

医生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沉重的压力化成绵密的汗水,从额头急流直下。

此时的产妇急需大量输血,但要命的是,这个地区的医院几乎都没有手术用血的储备。

分娩过程中大出血的妇女(图源:LifeBank 宣讲片)

紧张的情绪鞭打着在场的每一个医生,突然间,有人灵光一现:「生命银行」!

擅长电脑技术的医生自告奋勇,夺门而出。他跑到一台闲置的电脑旁,打开神秘网站,登录一个叫做 LifeBank(生命银行)的应用程序。

这个应用程序有两个模块,在其中一个模块里,他们向几十个血库中提交血液申请。订单会经过平台的算法分析,按照血型、位置和紧急程度进行过滤,筛选出与之匹配度最高的血库。

随后,血库进行紧急备血,将订单中需要的血制品存储进一个特殊的盒子中。

另外一个模块是配送线。物流团队接收到这份订单后,会同样利用算法分析,紧急派遣距离目标血库最近的骑手。像其他的外卖平台一样,骑手会在规定的时间内把这些救命的血制品送到医生的手上。

手脚麻利的医生输入一串字符,很快完成了血制品申请填报。运气好的话,一个小时内,就会有骑手把他们需要的血制品送达到他们手上。

血液配送的界面(图源:LifeBank 宣讲片)

「还有 20 分钟,再等等!」

「生命银行」的背后:非洲血荒

尽管这样的交易听起来像极了一笔黑市买卖,但这经常出现在尼日利亚许多正规医院。这并不是违法操作,而是应血荒燃眉之急而生的健康产业链,背后是尼日利亚、甚至整个非洲地区长期的血荒

根据 WHO 全球血液安全与可用性报告,2013 年,非洲地区 46 个国家献血总量只有 560 万份。

这是什么概念呢?用百分数来表示的话,这些国家人口占全球总人口 13%,但是这些血液捐赠却只占全球血液捐赠总量的 4%。

相比之下,人口更少的欧洲血液捐献量则是非洲的整整 6 倍。

《Global Status Report on Blood Safety and Availability 2016》

抛开毛里求斯与南非等个别离群值,非洲其他 40 个左右低收入国家的捐献总和只能占非洲总献血量的 50%。在尼日利亚,Maiduguri 大学教学医院的一项研究表明,无偿献血的年平均增长率(4%)远低于住院患者的年平均增幅(11%)。

也就是说,如果只关注非洲地区,献血数据也具有极大的偏向性及差异性。对于尼日利亚这样的低收入国家来说,用血量与献血量之间的缝隙像是一道裂谷,深不见底

一位女性深刻认识到了这个缝隙。

2015 年,在美国的明尼苏达州,特米(Temie Giwa-Tubosun)的儿子早产 7 周,母子二人在重症监护室度过了一段漫长艰难的日子,这位原籍尼日利亚的女性回想起自己的故乡。

几年前,当特米以实习生身份在尼日利亚国际发展部工作的三个月中,她曾遇见一名叫做艾莎的妇女,她们相交甚欢。但不久后,特米却亲眼目睹艾莎死于产后出血。医生在侧,无血可救。

「没有血,也就没有命。」

据 WHO 称,尼日利亚是世界上孕产妇死亡率最高的国家之一。因为缺少血液供应,在尼日利亚,每 10 万活产中会有 630 例孕产妇在分娩过程中死亡。

更糟糕的是,由于血液供应与利用间的巨大赤字,私营部门的有偿捐助者比例高达七成,甚至,许多国家医保依靠的也是有较高输血感染风险的有偿捐助者,自愿捐者寥寥无几

一心为钱财的献血气氛为输血埋下质量不达标、血液传染性疾病多发的隐患。

这样的背景下,当经历过产伤的特米直观感受这种悲惨,她很快意识到家乡的血液短缺问题比她原先想象的要大得多。受国际开发部工作多年的影响,特米决定通过动员尼日利亚人非盈利献血来解决血液短缺问题。

就这样,一家「生命银行」应运而生。

开天辟地头一家

因为是非洲地区第一家,所以一切从零开始。最基本的需求点已经找到:血液库存量基数小。

为此,在美国完成学业的特米回到尼日利亚,成立了一个非政府组织,名为「百分之一献血启蒙基金会」。借着 NGO 创始人的身份,她通过一次次讲座向人们宣传血对那些急需用血患者的重要性,克服人们对献血的恐惧、偏见和冷漠。

在认知提高的基础上,她决心建立起一张尼日利亚血库血液捐献及有效分配的网络。

2016 年,特米成立「生命银行」。自愿捐献者可以使用这个应用程序预约时间,以便在离他们最近的政府经营的血库中捐献血液,并赚取积分。

与其他日常类应用程序的运营模式类似,用户在注册、预约、献血以及推荐其他人加入这个应用程序后,还可以兑换相应奖品。

这种「宣传+联动」的模式极大促进了用户的迭代增加,雪球越滚越大。自 2016 年 1 月启动以来,生命银行已与近万个捐助者合作,为几百家医院提供服务。

图源:LifeBank 宣讲片

自愿献血的人多了,但新的问题出现了。

特米发现,除了献血量不足,整个用血链条也相当不完善。因为缺乏对基础设施和医疗保健的投资,尼日利亚的基本医疗产品交付速度极低。

尽管目前「生命银行」的工作可以填补血量空白,可是由于分发系统不完善,让更多人献血无法消除因物流和库存管理不善而造成的短缺,血液的申请与匹配依旧是最大的限速环节,将死限无限拉近

「根据我自己的研究,这是一个多方面的问题,我决定解决与输送血液有关的供应和后勤问题。」

就这样,「生命银行」的第二个功能区就此出世:物流系统。

买摩托、买船、买无人机、买设备、检验设备、建立对点联系,一环扣一环。

在人力资源上,「生命银行」选择与当地社区合作,为弱势公民提供培训和经验,通过为骑手建立血液方面专业知识,将他们从一些低价值工作中解救出来,转移成为医疗分派骑手。他们可以拥有更高薪水和工作满意度,这在某种程度上还推进了当地社区的繁荣。

随着时间的推移与资源的积累,非洲版「闪送」就这样被建立起来。

骑手接单界面:「请你越快越好!」(图源:LifeBank 宣讲片)

根据官网的介绍,为了确保血液的安全性,所有血制品会提前经过国营诊所筛查,从而减少血液传播性感染进入链条的可能性。

运送在 WHO 推荐的冷链系统中进行,10 摄氏度的恒温条件可以在移动过程中保持长达 36 小时,从根本上建立了点对点的按需血液解决方案网络。

同时,为了确保血液到达特定人的手上,「生命银行」会为每个血液盒配备蓝牙挂锁,只有预定的收件人才可以解锁打开。

在这个基础上,他们还运用一种区块链深度技术,用于构建和组织分销系统,使用一些工具来部署保障它的通用访问,患者和供者就可以及时查询血液与血液制品的安全记录。

应用区块链技术的血液运送系统(图源:LifeBank 官网)

坚持初心不变,用技术带来改变:「我们相信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技术可以激发好奇心和建设力,这都可以创造魔术。我们的创新会带领我们突破障碍,建立更公正的世界!」

「我们要彻底改变非洲的医疗保健。」

非洲健康革命

为了实现「改变非洲医疗保健」的愿景,「生命银行」并非完全无私,他们会向医院收取每品脱血液 1.50 至 15 美元的费用与运送费用,这保障了他们的运营不是在透支,而可以持续性发展。

过去的几年里,它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尼日利亚的血液供应系统,仅用不到 50,000 美元的资金,公司已经签约百家家医院,运送近万份血液,挽救几千条生命,并赢得了 Facebook 创始人的赞誉,「如果她能真正实现这一目标,她将展示一个模型,该模型不仅会影响拉各斯,不仅会影响尼日利亚,还会影响世界各地的国家。」

2019 年,「生命银行」在非洲一万多家初创公司中脱颖而出,获得马云 25 万美元创业基金赞助。

在那之后,「生命银行」建立信托基金会,将业务从血液扩大到氧气、药物、疫苗配送,为那些需要但无法负担的低收入患者提供这些重要物资。

新冠疫情爆发期间,「生命银行」还推出一个家用套组,用于收集个人测试用的鼻和口腔拭子样本。这些样本通过非接触式分销网络系统提取并交付后,会转送到专门的检测机构。

「任何人都不应死于医院那些必不可少的医疗产品,我们的使命就是使用技术来解决这些问题。」(内容审核:gyouza)

题图来源:LifeBank 宣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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