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12)别什么事儿都赖在酒上|小说

毛颖:世纪初的虐心奇案(11)男人更爱撒谎|小说

文/毛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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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左强耳光后,蒋妍告诉他,她想辞职。
左强就有点儿急,问为什么。
随即说:对不起蒋姐,是我失礼了,请别介意。如果因为那件事的话,我道歉。我不是随便的人,我承认,我有些不由自主。可我保证,那是最后一次……
说这话的时候,蒋妍就拿那双深不可测的笑眼看他,一直等他说完。
他说中心需要你的工作,能不能不为那么个小节赌气。都是过来人了。别太认真,好么。
他觉得她站在斜对面,有一种居高临下大压力,就请她坐。
她没坐,转身走了,没再提辞职的事。
走到门口时轻轻说:“我也不是随便的人……是啊——都过来人了,别太认真了……”似乎品味着他的话似的。
那天晚上,左强照例加班。
张元晖问什么时候走,他胡乱应付了几句,就劝他先走,说自己这儿还得等几个电话。张就没说什么。
之后,他又接到了匿名邮件。
还是图片,吴艳秋的春宫照。
无聊!
他一拍桌子,起身就奔了厕所。回来时的推门声,把抱着一摞文件愣在电脑前的蒋妍吓了一跳。
他也愣住,想起好像没关掉那个恶心的画面,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急步奔电脑过来。
蒋妍一路躲闪着,到底还是没来得及绕过办公桌。
俩人就那么一前一后对着渐次播放的花样翻新的画面。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蒋妍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左强本欲关掉画面的手停住了,背对着她,哑着嗓子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直起身子,转而和她侧对,一指屏幕:“那个女人,是我太太。”
蒋妍傻在那儿,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良久,低下头,自言自语似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想,你这么风光的一个人,看来也是个有苦说不出的……”
他呼地双手抓住她肩头:“蒋姐,你看到了吧,我的婚姻死亡了!我不想憋着了,辞职,离开,什么都随你,我得说出来——蒋姐,我喜欢你!蒋姐——我、爱、你!!”
她像木头人似的任他抓着,任他摇晃,摇得头发散乱下来。随后猛醒般惊叫,两手奋力挣扎,文件夹子呼啦拉散了一地。
似乎被文件散落的声音和气势惊住了,她的手停在半空,剧烈地哆嗦着,距他的前胸半指之遥。
他看见她的脸腾地涨红,直瞪瞪看着他,呼吸急促得像垂死的人。
“不……不……”她嘴唇发颤,“别……别……别这样……”
颤抖的双手,猛地揪住他衣服。
“我……我……”
她喘不上气,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揪得好紧。忽然又软下来,抓着他,身体缓缓下坠。
他下意识往上提了一把。
一提,她就到了怀里。
他死死抱住。
她的周身在颤抖,手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揪着他胸前的肌肉,揪着那快要跳出来的狂奔的心脏。
坚实,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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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晖隐约觉得,左强跟保险业务主管有些不对。
她在左强办公室呆的时间有点儿太长了。
同样是汇报工作,在自己这边,都是言简意赅几句话,甚至只是两句寒暄,撂下东西就走,怎么就有那么多要向左强汇报的呢?
左强交代得很清楚啊,她向他们俩任何一个汇报都可以。
更别说自己是副手,按理该管得更多更具体,听到的汇报,也应该更多更详尽才是。
而且,她饶是跟左强“汇报”了那么久,也没见左强哪回在之后跟自己有什么吩咐、什么交代。
那她都“汇报”什么了?
那她都在左强办公室说些什么??
那她在左强办公室关着门都干什么来着???
他不记得自己最近一次在左强办公室停留超过五分钟是什么时候了。
别人就更没可能。
只有她——外聘的保险事务主管,眉眼挂着妖冶挂着妩媚挂着深不见底敌友难辨笑意的保险业大姐大!
更在一天晚上,因为他白天被中心内部会议及其争执拖住,压了一档必须翌日一早就提交的文件,所以就给老婆打了电话,说很晚才回去,时间不定;所以就比左强走的晚。
左强说送送“蒋姐”,劝了几句“别太晚了”什么的,就带她走了。
那声“蒋姐”叫得很有些可疑的亲近味道。
那夜,他本是准备干通宵的。
到十点多想打电话叫外卖对付肚子。刚抄起话筒,手机就响了。
“我,小吴,在哪儿呢……啊,还加班哪……没事儿,要是不忙,跟你聊聊。加班就算了。加班吧。他……没回来呢……不知道……要不我去帮你吧……脚啊,没事儿,我会单脚跳,现在练得可熟了,那条腿都蹦粗了,照这样儿,赶明儿都能参加残奥了……”
他觉得,她很轻松很愉快似的。
他记得,从始至终,她都没主动问起过左强一个字儿。
他的心就有些摇晃。就说:真要来,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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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在外边吃夜宵。
他坚持背着她行动,上下车的时候还抱着。
后来,他们就到了中心,她真的帮他整理文案。
由于她的帮忙,本来得干到天亮的活儿,两点多钟就干完了。
谢谢你,小吴。
不用谢,请我吃夜宵吧。
怎么又饿了……不是不是,哪能舍不得呢。你可帮我大忙了,走,请你吃燕窝去。也消费一回!苦哈哈挣得命都快没了,为了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他们没找着吃燕窝的地方,就上簋街吃麻辣小龙虾,喝啤酒。
她前后给家里打了五六次电话,都没说话,证明那边没人接。
他很想提醒她,要不就打手机试试,可终究没开口。
他们喝了很多酒。
半截上,遇到一个很现实的难题,她要上厕所。
天晓得,一只脚怎么蹲着上厕所!
他就挠了头。
看她憋得坐立不安的样儿,就笑着,仗着酒劲说:要不找个黒的地方我把你尿吧。她就拿龙虾壳扔他。
他说:真的,那要不怎么办哪。我不看,保证君子。别再把你憋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原先一同学,憋着尿骑车摔了一跤,你猜怎么着,膀胱破裂,尿中毒死亡!
大概也是吓得,也没准儿是酒闹得,吴艳秋居然默许了他的建议。
俩人于是结账。
他把她抱进的胡同里的公共男厕所,在黎明的鱼肚白里,侧着脸,闭着眼,听怀里的大婴儿那哗啦啦的潺潺,听得心里冷飕飕地颤。
她醉了,也困了。在车里歪在他身上。嘴里咕哝咕哝翻着酒气和不连贯的话:老张,你说,男的是不是都想知道别的女人跟自个儿老婆有什么不一样啊……你想知道么……你认识江姐吗……
他心里忽然“咝”的一下,好像毒蛇吐信的声音。
江姐?知道,革命烈士。
然后就唱起来:红岩上红梅开……哎、哎哎哎哎哎……千里冰霜脚下踩……哎、哎哎哎哎哎……
她就跟着哼,哼不成调,最后跟不上了,笑着拍打他胸口,顺势就软软地伏在那儿,鼻子吸吮着跟自家老公不同的属于另一个人的男人气息。
别说,唱得还挺好,你怎么能会唱这个呢……
他摸摸她头发,说:因为我老呗。
没回应。
低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
他于是紧了紧怀抱,一手由头顶到脊背到后腰地轻轻抚摩睡去的美人儿,很疲惫很疏懒地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细细品味着疲惫加酒精再乘以荷尔蒙的天旋地转,嘴里哼着:唤得百花齐开放,高歌迎接新春来……哎——新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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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香君这回可看了个饱!
这可是真的,现场直播。
只可惜就上半场,下半场,人家把帘子拉上了。
她没兴趣知道那男的是谁,心底里隐隐还有几分佩服吴艳秋。
行!够狠!!
这才叫蔫狗咬人呢!闹都不跟你闹一句,直接就请外援了。连拆了臭裹脚步都等不及了!
小样儿的吴艳秋,是个角色!输给你,不丢人!
左强,孙子,你也有戴绿帽子的时候!!
不说八成您也猜出来了,那男的是张元晖。
别什么事儿都赖在酒上。
老祖宗发明酒,本是给后人留下些欢愉和寄托的。
酒成就了多少壮怀激烈,多少神来绝响,多少风流佳话!
酒最冤枉的,就是老被人借——借酒浇愁、借酒撒疯、借酒放浪,被无能肖小之辈当成逃避责任的混账借口。
其实张元晖跟吴艳秋发生那事儿,不是那天酒后,而是又一次换药回来。
时值夏秋之交,又是最容易蒙尘的脚部,加上沾水喝酒等等一系列因素,创口发了几次炎。那天换药,还打了退烧针。
就因为有点儿发烧,吴艳秋蔫嗒嗒的,老张就给她拧凉毛巾降温。
她就哭了,说老张你对我真好,说左强肯定在外头胡搞,都好些日子没回家了。说我都不想跟他过了,你说我这么年轻要离婚得不得让人笑话啊。
老张就说那你还管那个,不过,也还到不了那一步吧。
她就问你跟你太太过得一定特好特美满吧,我能看出来,你一定特别疼你太太。
老张就叹口气,说就那么回事儿。
她说你抱抱我行么,我觉得让你抱着特舒服,特温暖。
他就弯下腰去抱她,凉毛巾就掉了……
当然,古香君把凉毛巾掉之前的内容都剪掉了。
所以左强收到的小电影,是从接吻开始的。
所以直到拉帘子的时候,才看出那男的是张元晖。
他竟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鼻涕眼泪的,引得秘书和周边的属下们来敲门。
他就笑着喊:“请进。”
他想把他们都让进来——“来,来,都快来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可笑的东西,你们都看看,都看清楚了!那是谁?!什么,张副主席……错!不是他。不是他!是,我老婆!!!哈哈哈哈……”
可他忍住了,只是捂住笑疼了的胸口,说没事没事,老外拼写错误。
笑完,他就出去了——工作还得干。
男人哪,就像拴上驴的磨盘,驴不停,你就得跟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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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见张元晖时,他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个死人了。
心说:可怜虫!
嘴上倒更亲切了:“老张,辛苦啊。没什么事儿,吃吃饭吧。你挑一天,点个地方,啊。这些日子累坏了,里里外外的。”
“说哪儿去了,那还不都是应该的。”
“哪儿那么多应该的呀……啊,就这么定了。叫上夫人,一块儿Happy一下。”
中心本来没几个人,领导层就那么五六个,都带上家属,也就堪堪坐满一桌,想搞个聚会很方便。就借着迎国庆的茬儿,赶节前聚了一次。
左强没通知吴艳秋。
老张因为要带太太,前一次幽会也没提这茬儿,所以吴艳秋到头儿来也不知道有这么档子事儿,只以为他们都加班去了呢。
两个男人不约而同地不接她的电话。
主席夫人只能独自在家,看一眼荧光屏上播放的电影,看一眼粉嫩可人的小脚丫上多出来的缝合疤,熬过漫漫长夜。
那天的聚会,连吃带玩,花了一万多。
几个夫人也喝大了,也唱疯了。
左强跟老张对了好多首歌,从《心太软》到《我心中的太阳》,一路吼下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瘫坐下来搂搂抱抱的,亲热得快赶上同性恋了。都说感谢对方,都说没什么可谢的,兄弟吗……
左强开了车,就地在卡拉OK包了个房间睡了。
老张是让他们家亚男扶回去的。进门就吐。爱干净的亚男姐就把老公扔上床,埋头收拾,连带数落。
收拾完了,数落够了,老张也睡死过去了。
没出息!
亚男姐很哀怨地骂了一句,给他宽衣脱鞋,把一件件东西都归到每天早晨他最习惯去取的地方,手机、手包……
手包怎么也吐上了,还在开口的地方?
她就掏空了手包去清洗,擦净后再往里装,就发现了那张写着“精彩一级棒”的光碟。就好奇了,就看了。就发现按左强的本意是给老张本人看的“精彩一级棒”了。
到底是干部,有涵养,遇事不慌——先把碟藏好,再准备给“双规”后在家靠没交代出去的赃款混吃等死的老爸打电话商量对策。
这样的情况,决不能出现在我们家!
这样作风糜烂的人,决不能影响我们家的声誉!!
想着这个电话恐怕短不了,作风糜烂的人手机给报销,就抄起来,准备狂打,看见“未接来电”显示,心里就灵机一动了。
到拨过去听见是个年轻女的接的时候,那灵机一动就变成料事如神了。
亚男姐于是很得意。蔫蔫挂上电话,改了主意——不找老头儿了,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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