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诗联必读:对仗的讲究

对仗不工整?也许是你不知道的『晕轮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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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诗联在对仗方面有很多讲究,王力先生《诗词格律》里“拣重要的”介绍了工对、宽对、借对、流水对四个概念。所谓“借对”,指借义为对,如杜诗“酒债寻常行处有,人生七十古来稀”,古代八尺为寻,两寻为常,这句借来对数目字“七十”;或借音为对,如杜诗“思家步月清宵立,忆弟看云白日眠”,“清”与“青”同音,借以对颜色字“白”。所谓流水对,指上下联是一句话,如杜诗“即从巴峡下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这些其实都是些细小的技巧。我们认为传统诗联在对仗方面的讲究,更重要的是体现在一种辩证态度上。

总体上讲,诗联的对仗倾向于求工,这也是对仗区别于普通对偶修辞格的重要特征。与此同时,又反对一味求工。对仗过于求工,容易滋生两种弊病:一是导致语意合掌、语言板滞,因为相对应的字词如果属于同一小类,那么上下句的意象往往比较接近,无法通过对比形成张力、达到流走灵动的效果;二是流为纤巧浅俗的风格,从而落入“小乘”,背离高雅大气、自然浑成的审美要求。

宋代诗论家吴可在《藏海诗话》中说:“凡诗切对求工,必气弱。宁对不工,不可使气弱。”葛立方《韵语阳秋》载:“近人论诗者,皆谓偶对不切则失之粗,太切则失之俗。如江西诗派所作,虑失之俗也,则往往不甚对,是亦一偏之见尔。”虽然葛氏的议论是为纠正江西诗派的偏颇而发,但“偶对不切则失之粗,太切则失之俗”的辩证观点,确实是很有代表性的,对于诗词楹联的创作与鉴赏都深具影响。

受这种辩证思想的影响,历代诗联作品中普遍存在一种值得注意的现象:一联中有一组或几组字对得特别工,其他地方对得不工甚至不对,整联也会被认为佳对。借用心理学上的名词,可称之为“晕轮效应”(指人知觉认识的扩大,比如对某人非常突出的优点印象强烈,对其缺点就会视而不见,就像太阳的光环把太阳的表面扩大化了)。如李商隐的名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通”与“翼”一为动词,一为名词,不成对仗;但是读者不觉其不工,一方面是由于这两句生动鲜明的意象给人深刻印象,同时句中“身”与“心”、“有”与“无”、“双”与“一”都是工对,这样就掩盖了个别字的对仗不工。

又如:“尘埃一别杨朱路,风月三年宋玉墙。”因为“一”和“三”是数目字作工对,跟在它们后面的“别”、“年”不成对仗的缺憾就被忽略了。《汉语诗律学》以此联为“不工的对仗”,是诗人“牺牲对仗来保存诗意”。其实这种对仗在古典诗歌中用例很多,恐怕古人是不以为病的。这在楹联创作中尤为突出,因为联律总体上看比诗律要宽松,只需几组工对,整副联就能撑起来。

充当“晕轮”的都是本身对仗极工的一组或几组字词,包括数目字、颜色字、方位词等。如:

1、数目字

亩宅,归人。

此地为别,孤蓬里征。

舞爱飞蝶,歌闻里莺。

佛地本无边,看排闼层层,紫塞峰平槛立;

清泉不能浊,笑出山滚滚,黄河曲抱城来。

载固金汤,问何人忽坏长城,孤注竟教躬尽瘁;

忠同坎壈,闻异类亦钦伟节,归魂相送面如生。

长啸声,山鸣谷应;

举头望,海阔天空。

2、颜色字

世事已发,残生随鸥。

三山半落天外,二水中分鹭洲。

浮云不负春色,细雨何孤帝城。

紫微重,碧山里;

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独坐昏谁是伴;

争教粉不成灰。

3、方位词

况有台月,如闻云笙。

阙驰心极,图尚旅游。

蝴蝶梦家万里,杜鹃枝月三更。

东郭履,堂老莱衣。

4、其他可以构成工对的字词

学闻马诏,神见人清。

美扶皇运,谁荐直言。

相交知己,入梦好山

放开孔穷天地;

别有肠蕴古今。

便成大自在;

须略减聪明。

崖壁千寻,此是劈斧画法;

渔舠一叶,如入桃源图中。

这种集“最工”与“不工”于一体的对仗,调节了求工上“过”与“不及”的偏颇,体现了传统文人的审美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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