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故事 | F先生:黑色高跟鞋(三)
文 \ F先生
图 \ 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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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等你
对于我这个将大半年挥霍在郑州的人来说,呼和浩特的冬天总是显得有几分寒冷。刚刚拖着行李走下火车,凌冽的北风便从我的袖口,领口涌进来。我本以为穿得已经足够多了,但还是招架不住,母亲让我多加衣服的叮嘱从我的脑海深处翻涌了上来。时光里弥散的这些话语,总是不容易被珍惜,当时它们从我的左耳朵里进入,在大脑里盘旋几圈之后,又从右耳朵出去,不会留下一点痕迹。说实话,我有些后悔了。人流从绿色的铁皮箱里鱼贯而出,向着出站口的方向涌过去。这是呼和浩特车站每天都在上演的情境,当然,每个大型客运火车站都是如此。
偶然间想起父亲,他是一名铁路职工,当年从铁工校毕业之后便被分配到了一个乌兰察布市的边陲货运小站,名字叫“马盖图”。他从最辛苦的工作做起。刚刚毕业的那阵子,连续几天不睡觉都是常有的事。经常是晚上刚刚在屋中倒上一杯热水,便又匆匆赶到铁轨上,第二天回来,那杯水已然冰凉。至于工作调动成为值班员,到后来的站长,那都是后话了。
“马盖图”车站平常见不到什么人,除了和父亲一起奋战在铁路沿线的工友们。无聊的时候,他们会坐在车站前的平台上,看着一辆辆拉煤火车尖叫着从地平线远方驶来,伴随着他们的心跳呼啸而过后,又缩小成一个红色的点,消失在汽笛声里,消失在远处的滚滚黄沙中。父亲说:“这个地方最热闹的时刻:就是一辆辆火车从自己的铁路线上平安驶过,每每看到,心中总会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手机在这里派不上什么用处,充一次电,可以坚持半个月。站内人员通信基本靠吼,也只有给家里打个电话的时候才能用到。不过车站的信号时有时无,经常要跑到南面的后山顶上来回试探。好不容易找到信号了,刚接通电话没说两句,就又有火车催着卸货了。虽然时常抱怨,偶尔也会骂老天,骂政策。但工作上的事情,却是永远也不会怠慢的。总有一些东西成为一个时代的记忆,比如某种型号的绿皮火车,某种样式的制服等。在父亲的记忆中最难忘的,大概是帽徽中间那个像“工”字的图案。父亲说,冬季的时候钢轨总是容易出现断裂的风险,而断裂钢轨的横截面,就像是那个“工”字。想到这里,走在站台上的我停下脚步,偏头瞥向那静卧着的铁轨:“你别说,真的——有点像帽徽中间的‘工’字。”
父亲不过是那一代铁路人的缩影,他们毕业时高喊着“要为铁路献青春”的口号,满怀希望地投入到中国铁路的建设中,没想到这一干就真的是一个青春。不过父亲不知道的是,那几年,国家正值第八个五年计划,投入大精力发展交通运输。同时在那一代人的努力下,中国的铁路事业飞速发展,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从那时起中国的铁路交通行业变了,以另一种样子重生了。火车成为了真正惠及民生,而又方便快捷的出行选择。只不过,当父亲真正触摸到这些改变时,时间已经大踏步迈进了21世纪初。
这里不得不再一次提到中近史课程,如果不是它,这些我都不可能了解。
图 |堆糖
说起来,我不过是这千万人流中最不起眼的一个。每年两次往返于郑州站和呼和浩特站之间,就像是撒出去的网又收回来。很多时候,当你以为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外漂泊,孤苦无依的时候。其实家乡的线头一直在牵着你,只不过不易察觉罢了。就像崔健在《花房姑娘》中唱的,无论何时,你我都要走在归乡的老路上。火车站台也从来都不仅仅是站台这么简单,多少的离别与欢聚在这里上演。有时候,人类的感情并不相通。你我团聚的这一刻,也许会是别人离愁的开始。突然想到在火车站何书桓和陆依萍告别,依萍追着火车跑了好远,当时她穿的也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但愿她能把每一缕的相思,织成天罗地网去保护心爱的人吧。依萍和书桓的故事人尽皆知,但你的,我的故事怕是永远也不会被搬上荧幕。乘坐火车的人只关心自己的出发地和目的地,不会在意沿途那些停靠时间不足5分钟的小站。谁会知道,在遥远的地方,还会有一个客运车根本不会经过的“马盖图”呢?在万千和我一同出站的人眼中,我又是不是那个所谓的“马盖图”呢?我拉着行李箱下了电梯,走出车站口的那一刻,阳光倒显得十分明媚。
呼和浩特倒还是老样子,毕竟半年的时间对一个城市来说不足以改变什么。车站前的路边依然聚集着很多出租车、私家车、还有三蹦子——带棚三轮摩托车,开起来的时候总能发出:“蹦,蹦,蹦”……的声音。车主们在自己的车前高喊:“去哪儿都可以啊——价钱好商量。”
一个中年男人看到我拎着行李,走上前来:“小伙,去哪啊?20,走不走?”
我没有搭理他,径直走了。我家就在火车站附近,往西走一段路,再穿过一个南北走向的桥就到了。对了,那座桥叫:民意桥。桥如其名,它的确很“民意”,为住在这里的每个人的生活提供了莫大的便利。最初是没有这座桥的,后来仿佛一夜之间它就横跨在铁轨上了。关于它究竟是怎么建造的,又经历了多长时间,我的记忆中完全是一片空白,毕竟太过久远了。可以肯定的是,从我穿上小学校服,背诵着“床前明月光”走在上学路上的时候,这座桥就已经在那儿了。这十几年,它看着我从一个无知的孩子,到懵懂少年,再到成长为一个书生意气的青年。同时我也目睹着它从无到有,从半木质结构到完全钢铁身躯的变化。我站在桥面上注视着旁边绿色的铁丝网和“禁止触摸的标识”,流年时光潮水般涌到眼前。
假期总是显得很短暂,后来疫情来袭,武汉封城,全国各地实施交通管制,一瞬间口罩之类的东西供不应求。不过好在国家及时采取了正确的措施。我们也开始每天上报体温、禁止外出、居家隔离。学业也不能落下,历史,数电一个个被提上日程,课程表也从最初开始的红白绿三种颜色逐渐变得五彩缤纷。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努力地忘记她,忘记曾经在郑州上过学,把有关那段时间的记忆全部从脑海中抹去。安于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每天疲于眼前的课程,倒也充实。远方的回忆是一种持久的隐痛,不易平息,只有时间做得到。开学的日子也被一推再推,变得遥遥无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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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F先生,内蒙古呼和浩特市人,现居河南省。注重生活中的细节,文字是灵动的,它能缔造离合,也能兜住悲欢,希望有人可以和我一起感知文字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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