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头条]曹茂海的随笔《亲爱的自己》
四十年前，我读高中。语文老师曹树汎坚持写“下水”作文，我们时常照着样子写。好些年，我与学生同题写作，算是握起了老师的接力棒。前不久，追电视连续剧《三十而已》、《亲爱的自己》，试图了解年轻一代的生活和思想……同时，有了写作散文《亲爱的自己》的冲动。
亲爱的自己
每个周末，都在追剧。你追《三十而已》，我在追；你追《亲爱的自己》，我也追。你问：别人为自己活着，为什么我却在为别人活着？
你很优秀，我说，因为优秀的人总是为别人活着。《三十而已》中的顾佳活得很累却很阳光，她为孩子，为丈夫，为父亲，为深山茶林中的老人和孩子。世界是年轻人的，拼能力，拼智慧，拼耐心，拼业绩……而且经历很重要，还有，善良和自信。
你又问，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活着，好好地？
对呀，好好地活着，为自己！
想一想。你工作四十年，岗位从初中到高中从农村到城市，工资从两位数到三位数到四位数，住房从砖瓦房到小高层到电梯房，车子从11号车到自行车到小轿车……你付出越多，内力越强，变化越大。也证明，你活着，为别人，也为自己。
当然，梦想变得优秀或杰出，你必须付出，必须牺牲，必须奉献。由此，你必然忘我，必然孤寂，必然失去……日子就这样匆匆而过，一旦缓过神来，头发白了，皱纹多了，腿脚软了，眼睛花了，圈子小了。你悲叹：“朝如青丝暮成雪”啊！
好比一座山。山下流水潺潺，良田万顷，你是一个耕耘者；山腰枝繁叶茂，硕果累累，你是一名工程师；山顶白雪皑皑，峰接云天，你是一位艺术家。你曾立志成为一位艺术家，但是，爬到山腰，虽然你神清气爽，面对顶峰便望而却步了。也对，人生并不是一次登峰造极的旅行，无论攀爬到哪里，都有绝美的风景。
也许刚来到山麓，你就有了最美的遇见：你留恋一个别致清幽的庄园，细雨如丝，群芳吐蕊，还有那幢玲珑别墅，都让你悄然心动；你躬身钻进那个葡萄园，串串葡萄如珠如玉，迷醉的你灿烂如花；你去了那个幽深迷离的恐龙谷，那森严恐怖的场景瞬然将你带入数千万年前冥迷的远古时代……即使偶遇，也是五百年前修炼的缘分。
很多年前，我做过一个梦，很恐怖：一根绳子从天而降，我吊在绳子的末端。绳子断了，我坠落在地。一觉醒来，我居然躺在戈壁滩上。骄阳似火，束束阳光如针般刺在脸上。我猛然爬起，风一般狂奔：跌倒，爬起，狂奔；再跌倒，再爬起，再狂奔……醒来，一身冷汗。我好想知道，戈壁惊梦的结局。于是，小心睡下，妄图将断裂的梦境接回来，可是越睡越清醒，真的找不回那个茫无际涯的戈壁了。
也曾仔细翻阅过《周公解梦》、弗洛伊德解梦等书籍，去寻求戈壁惊梦的象征意义。结果，一无所获。过了好些日子，我突然发现，“戈壁惊梦”至少有两个关键词：一个是“狂奔”，疯狂地寻找，寻找属于自己的那片绿洲；另一个是“坠落”，惨痛地跌倒，一次又一次跌倒。好在，跌倒过后不再抱怨断掉的“绳子”，就像被蛇咬过之后，怪罪的是自己而不是蛇。
人生并非“一潭绝望的死水”，在经历无数次坠落与狂奔之后，你不再泪目，不再徬徨，反而变得更理性，更坚定，更天高云轻。
前面是绿草如茵的草原，却被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横着，你就站在远方欣赏吧；远处有一座热闹繁华的都市，却被一座巍峨屹立的青山挡着，你就转身返回宁静的小镇吧。那个小镇，有鲜花、有鸟鸣；有小溪，有竹排；有炊烟，有歌谣……每个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关键是，你要找到那片属于自己的心灵净土。
没有梦想的人生是瘦削的，如同山涧杂草丛生的乔木。或许，你跳入河中，游过那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你骑上白马，带着马队，谱写了一曲气吞山河的人生乐章……或许，你卸下包袱，爬过那座巍峨屹立的青山，你挤上人生的快车道，奋然前行，呈现出一道色彩绚丽的生命彩虹……人生面临无数个偶然，就看你如何选择。
《亲爱的自己》讲述了袁慧中和李思雨一段职场故事。她俩是师徒，更是姐妹、闺蜜，却因为绿宝集团一个“销售总监”的位置而用尽心机，反目成仇。后来，袁慧中被解职出局，成了一家小餐店店主；李思雨稳坐销售总监的座椅，却弄得体内关键部位“严重超标”。职争不是宫斗，拼职何须拼命？这世上，女人或者男人，为了一顶帽子，牺牲了闺蜜，埋葬了爱情，透支了生命……亲爱的你，请珍惜亲爱的自己。
人的生存空间，有公众的，也有私人的；它是物质的，也是精神的。在不同的时候，如何取舍，将直接影响生命的质量。
午后，阳光灿烂，操场那边，郭盛谓兄款款而来：短小身材，俨然一棵峭壁的树；横格T恤，牛仔裤；步履轻盈，脚下生风；慈眉善目，满面含笑……寒暄过后，彼此自报家门。郭兄长我九岁，我大吃一惊。
我与郭兄同班，他教生物，我教语文。精英班刘小英和许玉威两位老师是他学生。“学生叫你师爹，我就亏大了。”我调侃。郭兄默然不语。
彪哥生日那天，哥俩应邀去王家食府。第一次喝酒，小弟满杯，碰杯，脖子一仰，杯干。郭兄坏笑，亦一饮而尽。酒过三巡，哥俩醉醺醺的。我问，朋友敬啤酒，你怎么把白酒当啤酒喝了？郭兄说，酒品看人品。我窃记，下次喝酒，在郭兄面前，得悠着点儿。
哥俩加了微信，起床后即时请安，天天如此。郭兄没有早自习，第一个问候的人应该是我。可是，常常被他抢先。究其原因，郭兄的话让我大吃两惊：
“每晚，我只睡三四小时。”
“漫漫长夜，你怎么熬？”
“看书，刷微信，网上阅卷……”
“白天，白天，你扛得住？”我追问。
“几十年了，都这样。”
“郭兄，你都活成人精了！”
活成人精的郭兄建军节前后从云南凯旋而归。一千多公里，一个人开车，还哼着曲儿。回来后，云南的学生和朋友时常寄来一些土特产：胖嘟嘟的七彩花生，那一定是要送给学生们吃的；用人参浸泡的白酒，那一定是要分给同事们喝的。
亲爱的郭兄，活成了亲爱的自己。自然，灿烂。
岁月匆匆。来不及回首，是因为走得太快。
鼠年伊始，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的新冠病毒，让时间把我们像鸟一样死死地关进了笼子。日子很静，步子很慢。在似乎永无休止的等待中，我们在思考：山永远比人类坚挺，水永远比人类柔软，在山与水构筑的世界里，人类就像一个刚睡醒的婴儿……于是，我们仰望天空，阳光煦暖，鹰击长空；我们俯视大地，鱼翔浅底，百花盛开。于是，我们的脚步慢下来了。
于是，厨房成了你最亲密的伙伴：你知道茄子辣椒、豇豆西红柿、大米和菜籽油的价格了；你知道抹布和毛巾一样重要、炒锅和碗筷同样有价值了；你知道电饭煲、洗衣机、微波炉的操作流程了；你开始研究菜谱并且找京东、淘宝和唯品会网购了。你戴着口罩逛超市，挂着胸布当厨师，拿着拖把拖地板。你成了保姆，且乐在其中呢。
我也是。前不久，我网购了A类婴儿绒床上保暖用品四件套：宾利蓝，高级纯色；质地柔软，不腻不滑。清洗，风晾，日晒。垫床，装被，套枕。夜阑人静时，很自然地躺下，可以仰面朝天，也可以侧龙卧虎。一觉醒来，太阳升起来了。
亲爱的自己，跨过六十岁，便空旷了，自由了，又一个春天开始了。善待家人，但不要依赖家人。要给自己留些后路：无所事事时，你有一技之长；孤独无助时，你有几个说话的朋友；遇到困难时，你有几只拉你一把的手；病魔缠身时，你有一张洁白宁静的病床。
小区门口有向南向北两条路，晨起，你茫然四顾。随意而行呗，走到哪里都行。日子久了，你会无聊、厌恶、失措甚至恐惧。因此，如果有自己喜欢的一份职业，你千万不要错过。
如果你擅长写作，无论褒贬，只要你乐意；如果你衷情绘画，无论优劣，只要你专心；如果你长于下棋，无论输赢，只要你喜欢；如果身体康健，你可以游遍全国；如果有足够的能力，你可以周游世界。如果……如果是后半辈子的生活秘方。
萨拉说：“生命是一条美丽而曲折的幽径，路旁有妍花的丽蝶，累累的美果，但我们很少去停留观赏，或咀嚼它。只一心一意地渴望赶到我们幻想中更加美丽的豁然开朗的大道。然而，在前进的旅途中，却逐渐树影凄凉，花蝶匿迹，果实无存，最后终于发觉到达了一个荒漠。”
亲爱的你，好好珍惜亲爱的自己。
曹茂海 1964年生，大冶市大箕铺镇人，湖北作家协会会员，黄石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全国优秀教师”。在《延河》《中国报告文学》《散文选刊》《新作家》《读写天地》等报刊发表小说、散文百余篇。出版散文集、小说集、长篇小说多部。
《新东西》编辑部
主 编：向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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