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墨客 知音
彭诚夫妇是四川省成都市的一对空巢老人，儿子在英国留学并成家。两年前，彭诚夫妇去一家房产中介公司，欲将儿子空置的婚房出租，因此与好心的中介小哥邓春林结缘，邓春林走进彭家。2017年6月15日，邓春林认识了彭诚夫妇。那时，他刚跳槽到成都市一家房产中介公司当业务员，因初来乍到业绩很不好。那天上午10点左右，邓春林正为业绩焦灼，彭诚、罗玉琳夫妇前来公司，邓春林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两位老人说他们准备将市内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挂牌出租。邓春林拿出房产资料，与两位老人相谈甚欢。突然，“哎哟！”一声，彭诚双手紧捂着胸口昏厥了过去。“老头子心脏病又犯了！”罗玉琳吓得大哭起来，邓春林赶紧打了120。急救医生赶来，邓春林将彭诚护送到医院，经过抢救，彭诚脱离了生命危险。时年67岁的彭诚是四川省成都市人，中学退休老师，妻子罗玉琳是国企退休职工，两人育有一子叫彭鹏程，彭鹏程大学毕业后留学英国，学成后定居英国，经营着一家通讯公司并娶妻生子。彭诚夫妇退休后，曾在儿子的要求下前往英国居住，可是他们不习惯异国的生活，回到成都，成了一对空巢老人，一家人只有在春节才能团聚一次。早年，彭诚对儿子的人生做了规划。2008年，他在武侯区给儿子买了一套婚房。彭鹏程定居英国后，这套房子一直空着。彭诚对学校和学生很有感情，退休后他和老伴住在学校集资修建的职工宿舍里，彭诚还以优秀教师的身份被学校返聘。2016年10月，彭诚因为心脏病发作晕倒在课堂上，这才告别讲台。学校有利于养病，夫妻俩商量后继续住学校的房子，把儿子空置的婚房出租，没想到第一次来到中介公司，彭诚便因心脏病发作晕倒了。此时，彭鹏程事业刚起步，两位老人不忍惊扰儿子，隐瞒了患病住院的事，照顾的事全落在罗玉琳身上。彭诚长得高大魁梧，娇小的罗玉琳哪侍弄得了！邓春林从护士处得知二老的难处，他热心地说：“就让我来服侍彭老师吧。”罗玉琳感动流泪。从此，邓春林每天挤时间来医院照顾彭诚两三个小时，给彭诚换洗衣服，帮助彭诚锻炼。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彭诚恢复得很快，半个月后出院，邓春林请假把彭诚送回家。彭诚感激不已，他包了个大红包塞给邓春林以示感谢。邓春林红着眼眶说：“彭老师，我帮助您是发自内心的。”时年25岁的邓春林，出生在四川省泸州市农村，他6岁时，父亲在一次车祸中双腿落下残疾，丧失了劳动能力，母亲扔下父子俩远走他乡。邓春林读高一下学期时，决定外出打工，班主任老师得知消息后赶到他家，把他劝回学校，并资助邓春林上了成都一所职业院校。2015年7月，他毕业后，在房产中介公司当了名业务员，并交了个女友……当他得知彭诚是位很有名望的中学老师，儿子在国外没有亲人关照，他决定要帮助老人一把。从那以后，彭诚夫妇常买来好菜，请邓春林和他的女友陈静来家里做客。邓春林每次来，都会把彭诚家的卫生搞得清清爽爽；陪彭诚去医院检查，照顾得很周到。彭诚夫妇越发感激，同邓春林走得更近，情同父子。2017年中秋节，彭诚打电话邀请邓春林和陈静来他家过节。邓春林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在彭诚夫妇的问询下，邓春林才吐出实情：原来，他虽然上了两年班，但工资不高，为了节约钱，他和女友租住在城中村的合租屋里，连一点隐私都没有。陈静对此很失望，与邓春林闹分手。二老为邓春林的艰难处境感到难过，彭诚与老伴商量后，对邓春林说：“你别难过，我的房子还没租出去，我把它让给你住，不要你一分钱，就把你对我们老两口的好当‘房租’吧，只要你陪陪我们，在我们生活不便时过来照顾一下就行了。”邓春林和陈静和好如初，搬进了彭诚空置的房子。邓春林也不食言，对彭诚夫妇照顾得无微不至，彭诚手术后需要康复锻炼，为了让他坚持下去，每天，邓春林早上六点起床，把彭诚扶下楼，在学校的操场上遛弯；若遇下雨，邓春林就陪彭诚在室内做有氧运动。陈静也不闲着，做卫生、洗衣服，周末还陪二老一起喝下午茶。陈静还给二老每人织了件大红毛衣，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得二老心里甜滋滋的。在邓春林和陈静的精心照料下，彭诚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满面红光。罗玉琳觉得过意不去，给陈静买了价值不菲的金手镯，邓春林和陈静甜甜地叫了声“干爸”“干妈”，二老很开心地答应着。2017年12月8日，彭诚68岁生日。邓春林和陈静请了一天假，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为老人庆生，彭诚邀请了满桌好友，老友廖明直夸彭诚请的厨师手艺好。彭诚开怀大笑：“邓春林不是我请的厨师，是我的‘干儿子’，他救了我一命，对我比亲儿子还好。”当着大家的面，彭诚绘声绘色地讲了他与邓春林相识相知的故事，突然话锋一转，建议大家也尝试下“以房养老”……邓春林心里暗地叫苦，他慌忙岔开老人的话题，然而，陈静听得明明白白。当晚，她悻悻而去。原来，邓春林为了挽回陈静的心，谎说房子是从二老手上买的，只要交齐最后10万块钱首付款，老人就办理房产过户。陈静信以为真，邓春林原以为天衣无缝，哪知在生日宴上无意揭开了真相……这天，邓春林一反常态一个人前来看望二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二老的追问下，邓春林无奈道出实情。他懊悔不已地说：“我不该编织谎言来维系爱情……可是，我们相恋五年了，我真放不下这段感情！我一无所有，真不知道用什么去挽回陈静的心。”说到伤心处，邓春林声泪俱下，他“扑通”一声给二老跪下了：“干爸，干妈，你们好事就做到底吧，把房子卖给我，这辈子我会永远像亲儿子一样孝敬你们。”二老听得一阵心酸，扶起痛不欲生的邓春林，动了恻隐之心。可是，邓春林手上只有10万块钱，按市场最低价还差20万首付款。为了帮助邓春林渡过这个难关，彭诚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他拟了份虚假的卖房协议：“彭诚以120万的价钱，把位于市内的房子卖给邓春林，待邓春林付清首付款，彭诚配合邓春林房产过户。在未过户之前，邓春林对彭诚夫妇生活起居，予以全方位照顾。”这也算是“以房养老”。为了以假乱真，彭诚、邓春林还去公证处做了公证。邓春林拿着“买房协议”，成功地挽回了女友的心。2018年10月的一天，彭诚去取放在邓春林住的房子里孙子的照片。此时，邓春林和陈静都在上班。他用钥匙打开房门，取了孙子的照片正欲离开时，忽然听到客厅笔记本电脑传出QQ的消息。原来，邓春林上班时忘了带笔记本电脑，他的QQ开通了手机、电脑消息同步，彭诚出于好心欲关掉电脑，陡然间，QQ上一条消息令他后背发凉。一个名叫“爱情天使”的人发来一条消息：“老公，拼命挣钱啊，凑够了房子的首付款，我们就不用在他们面前低声下气了。”“爱在路上”回了一条消息：“要沉住气，欲成大事必忍辱负重……”彭诚终于看清了这对小恋人的险恶目的，竟然为骗取房子，煞费苦心地设下了一个圈套。刚开始，邓春林是真心帮助彭诚的。可在这繁华的都市，看着彭诚夫妇过着富裕的日子，他心里渐渐失衡，自己只是一个房产中介小哥，陈静在酒店当服务员，两人上班两年，虽省吃俭用，仍一穷二白。病重的父亲最后心愿是看到儿子结婚，可是他连房子的首付款都不够。半年前，陈静怀孕后只得拿掉了孩子，痛失骨肉让邓春林痛苦万分。绝望中，邓春林与陈静相商后，决定上演一出“苦情戏”，打起了彭诚房子的主意，陈静虽觉得不光彩，但她割舍不下这段感情，两人一拍即合……彭诚几乎气炸了肺，他用手机对QQ聊天记录拍了照，当即打电话把邓春林叫到自己家里。彭诚终于发作了，他翻出手机的照片，扔在邓春林面前，一拍桌子怒吼道：“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竟敢打起我房子的主意？”邓春林看了他和女友的聊天记录，才明白已被老人抓住把柄。他迅速拿过手机一边删照片，一边理直气壮地说：“‘卖房协议’白纸黑字，是你亲手写的，你那套房子我要定了！”两人不欢而散。这番大闹后，彭诚前去咨询律师，律师告诉他：“你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当初你们签的是假卖房协议，若告上法庭，也不一定稳操胜券。”老两口一番商议后，决定与邓春林好好谈谈。2018年10月15日，在沁香园茶楼，彭诚夫妇和邓春林陈静见面。彭诚退让一步，率先说道：“春林，咱们‘父子’一场，你心里也明白我对你们的好，你若真需要这套房子，我们就按现在的市场价，便宜点把房子卖给你。”邓春林和陈静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陈静埋怨道：“我们对你们也付出了很多啊，为了陪你们，去年我的全勤奖都被扣光了。”邓春林更是不依不饶，从包里拿出三捆钞票摆在二老面前：“干爸，你应该有契约精神吧，房子是我们立协议时买的，房子你不能说涨价就涨价吧，30万首付款我准备好了，你定个时间，咱们去办房子买卖手续。”邓春林把钱往二老面前一推，挽着陈静的胳膊扬长而去。罗玉琳气得捶胸顿足，彭诚气得心脏病发作，罗玉琳叫人把他送到医院急救，彭诚住了一个星期医院，邓春林和陈静不但没来看望一次，还数次打电话催老人，去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就在这时，彭鹏程在国外的公司因经营不善，出现了资金周转困难，他向父亲告急，要求父亲把他的房子卖了，帮他渡过难关。彭诚嘴上答应，心里想到被套的房子，不禁心急如焚。2018年12月6日，彭诚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得不到父亲的帮助，他的公司快要破产了，彭鹏程催问父亲卖房的进展。二老誓要讨回房子！案发后，据罗玉琳向警方证实：那天，彭诚夫妇敲开房门，看见自己的东西被邓春林打包放在客厅角落里，罗玉琳怒斥邓春林恩将仇报！彭诚冲上去，揪住邓春林的衣领把他往屋外拽。而据邓春林交代：当时，他也不甘示弱，挡开彭诚的手臂，彭诚摔倒在沙发上，他挣扎着站起来，提起一凳子劈头向邓春林砸去。邓春林急了，躲过凳子，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想逼退彭诚，哪知彭诚猛扑过来，手果刀扎进了彭诚的左胸，彭诚一声惨叫倒在血泊里。罗玉琳抱着老伴仰天大哭。邓春林这才清醒过来，慌忙拨打了120和110。急救医生赶来，发现彭诚因心脏破裂失血过多休克性死亡。成都市公安局随即将邓春林抓获，邓春林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2019年7月16日，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法院依法审理此案，以过失杀人罪判处邓春林有期徒刑12年，并归还霸占的彭诚的房产。惨案发生后，彭鹏程才知道父母“以房养老”背后难言的孤独和辛酸，他很后悔自己一直全心打拼事业，忽略了对父母的呵护和关心。他将母亲接到了英国……(因涉及隐私，文中除罪犯邓春林外，其他人物均为化名，所涉单位信息做了技术处理。)编后：当初原本令人感动、一段难得的彼此互帮的忘年交，却因得陇望蜀的欲望，很快走向了毁灭。其实，当老夫妻俩以假协议帮助中介小哥留住女友时，虽然这种帮忙更多的是因为对中介小哥陪伴照顾的期待，但这种帮忙也已丢了底限、失了界限。房子、空巢老人，都是当下社会和家庭的痛点和糟点，对那些孤独的老人来说，外人的照顾远远代替不了亲情，儿女们无论事业多忙，还是身在异国他乡，都不要忘了孤独的父母，是多么需要生活的照应和感情的慰藉，不能让居心叵测的外人填补了父母感情的空缺，带来不必要的损失和危害。而老人们在寻求外人的帮助和照顾时，必须把握好交往的分寸，而且要征求和尊重儿女的意见，一旦超越法律和亲情，就有可能潜伏下不可预料的危机，以至酿成悲剧。编辑/胡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