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 楷爷爷
谭国兰 /文
楷爷爷是我二姨奶奶的老公,也是我儿时的邻居,已经去世多年。突然想到他,并想写下来,是因为觉得,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可是,关于他的故事,我并没有听说过,只是偶然地听说,他年轻时当过“棒老二”——土匪。
我家的房子原本属于楷爷爷的兄弟,因为他们一家人都搬去了湖北,妈妈便借债买下来,我们便成了一墙之隔的邻居。偶尔,楷爷爷与姨奶奶在那边咳嗽我们都能听见。因为近,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才留下关于楷爷爷的点滴记忆。
楷爷爷的装束跟本村的其他老人没有什么不同。全身上下喜欢穿家织布。或蓝,或白,或黑;或单,或夹,或棉……能看到脉络清晰的经纬交织。头通常剃成光头,然后缠上家织布的头巾。腰间系着腰带,也是家织布的。脚上穿的也是自家做的布鞋,或者自己打的草鞋,在他们那代人身上,好像都是自给自足。
楷爷爷常常头上插着一尺多长的烟袋杆,腰里别一把亮闪闪的镰刀,扛一根系着绳子的扁担,就出门了。等他回来的时候,两头的木柴常常把扁担压得弯弯的,楷爷爷的腰却一点儿也不弯,只是额头上的汗在皱纹间纵横。随着季节的变化,他挑回家的东西也在变化。偶尔,是煤;偶尔,是麻;偶尔,是玉米;偶尔,是他自己种的叶子烟……他是那么的勤劳,早出晚归,满载而回。他是那么沉默,除了咳嗽和抽烟发出的声音,我几乎不记得他说过什么。
下雨的时候,如果地里没活,楷爷爷就在门口打草鞋。我分明看过他一步一步地将一些稻草编织成一双双结实耐用的草鞋,却无能细细地描述出来。只记得他,吐一口唾沫在掌心,然后双手用力地将草搓成绳,再编成鞋,配上袢带……一双双挂在墙头,金黄的一串,颇具丰收的喜悦!
什么都做好了,楷爷爷会抽出他的烟袋杆,再掏出他的烟草包,取出一些味道浓烈的烟叶,紧紧裹成一寸多长的条。塞进锡烟锅里,划根火柴,点上,“叭嗒叭嗒”吸起来。随着缕缕白烟喷出,楷爷爷眯缝着双眼,很是惬意。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他当过“棒老二”,虽然并不亲近,但一点儿也不怕他。我更怕他们家堂屋神龛上供奉的菩萨。高高的神龛上,一排木雕的菩萨,披着红,享受着不断的香供,远远的、高高的,看不清面容。只觉得神秘、威严,令人敬畏。
我十一岁离开故乡,再听到关于楷爷爷的消息,却是他老人家的死讯。他们说,楷爷爷死了,是在上山砍柴的时候,遇到山洪暴发,被洪水冲走的。所以,连尸体都没有捞着。有人说:“这就是他当过土匪的报应!”
我不知道楷爷爷当土匪时做过些什么,我只是觉得,他并不想当土匪,若非迫不得已,他更愿意做一个勤劳善良的劳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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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刘庆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