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读史之大唐(162):能当魏征的领导,自然也不含糊

第一篇 创始团队:最初的神明(162)

王珪虽然是魏征的领导,二人经历、性格相似。但他一名气没有魏征大,二历史中留下的笔墨也不如魏征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可能跟两人走的学术道路有点关系。

王珪出自世家大族,祖父是南梁名将王僧辩,家族里边做大官的也不少。他从小接受的是儒家传统教育,史称其'体道履正,交不苟合。’标准的正人君子。

魏征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没什么显赫的家世,主修的专业我们前面介绍过,是一门叫'纵横之说’——搞关系的学问。而且从李密、窦建德,再到李建成、李世民,魏征搞的尽是些超级复杂的大关系,实践经验可以说相当丰富。二人道同而术异,人生目标虽然相同,但技术水平上有差异,恐怕正是这一点,导致了两人成就上的差异。

王珪心思技巧可能略逊一筹,但要说讲正气、讲原则,那也是一点不含糊。传记里举了两个例子:

其一是说某次和李世民一块闲谈。李世民指着身边一位美人说:“此女乃庐江王李瑗的侍妾。人家原本有家庭,李瑗杀害其夫后把她夺来。你说李瑗干这种事,是不是死有余辜?”

李世民举这个例子,本意大概是说:李瑗倒台不是因为他跟李建成不跟我。主要他自己有问题,和我没关系。

王珪一听,皇上这是脑子进水了吗?李瑗有问题,你再把此女子弄来,那这又属于什么问题呢?赶紧站起身,说:“李瑗这么干,皇上觉得对还是不对呢?明知李瑗这么做不对,还把此女留着,这叫知恶不去呀!”

李世民一听,好像是这么个理,把王珪表扬了一番。至于那个宫女,有说送回家了的,也有说还留宫里的。小人物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只不过衬托了皇上的虚心。

如果说,这还只是小小的驳了点皇上的面子,下面这桩事,可就正面和领导杠上了。

当时有个著名的音乐家叫祖孝孙,担任太常少卿,算是祭祀部的副部长吧。李世民给他安排了个兼职:做宫女们的音乐教师。

这个安排其实有点问题的。太常寺底下有专门的机构如太乐署、鼓吹署,这方面专家教授多得很。祖孝孙属于理论权威,专门研究音律学的,又是个副部长。你叫他当老师,估计真还赶不上年轻讲师。

祖孝孙也不知道是方法不得当,还是讲的东西太高深宫人们听不懂。反正到李世民耳朵里,就是教半天没效果。李世民脾气很大的,噼里啪啦训了好几回,据说还要找人处理他。王珪和温彦博看不下去了,就劝:“祖孝孙人家是专家学者,皇上交待的任务,他也不可能不尽心,恐怕还是别的地方出了毛病。再说他一个文人,被安排去娱乐圈混,还成天挨训,叫天下士人怎么看呢?”

李世民一听大怒:“我拿你们做心腹,你们不站在我的立场,反而帮底下人说话!”

'附下罔上’可是条大罪。这是领导训人一贯的套路:先拿顶大帽子压住你,叫你动弹不得。

一看皇上发怒了,温彦博赶紧谢罪。没想到王珪不吃这套,当场顶了回去:“皇上把我们放在身边,是叫我们说真话的。象刚才这样,难道是为我们自己吗?拿这个事来责怪我等。是陛下负臣,非臣负陛下!”

李世民被他这么一顿抢白,'上默然而罢。’哑火不吭气了。第二天,对房玄龄说:“一个人接受批评真难。昨天是我错怪了王珪他们,今后大家该提意见的还是照样提哈!”等于间接给王珪他们道了个歉。

王珪是门下省长官,也就是谏官的头子。温彦博当时是御史大夫,是监察系统的头子。监察系统监督的对象主要是百官,谏官监督的对象主要是皇上,这也导致两人态度上的差异。但选中王珪这样无所屈挠的人主管门下省(后来是魏征),李世民可谓知人善任。

谏官这种岗位在中国古代历史上,一贯比较吸引眼球。因为他成天主要的任务就是挑刺,而且专摸老虎屁股挑皇上的刺。皇上是天子,能触犯他这尊神的只有谏官。慢慢地,这个职业就被笼罩上一层特殊的光环。但其实最初,它不过是人类社会一种常识性的安排。

据说上古时代的尧舜他们曾经“设谏鼓、立谤木”:既有公开提意见的机会、也有张贴大字报的场所。这代表什么呢?代表人类从原始的部落时代开始,就知道不能搞'一言堂’。什么时候,都要有对权力的监督。谏鼓也好,谤木也罢,就是我们现在讲的'制度的笼子’。

华表的前身——谤木

李世民曾经问魏征:“怎么样才能做明君,怎么样又会成为昏君?”魏征说:“很简单啊,兼听就明,偏信就昏。”——多听听各方面意见,自然减少犯错的机会。老百姓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讲的也是同样道理。

这么一种浅显的道理,发展到唐代,就形成了成熟的'门下省’体制。而李世民,既是这个体制的主动建设者,也是一个模范的执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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