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毓新/小刘是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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毓新
西施跟小刘初次相见，伸鼻子嗅了嗅对方，极矜持的那种。
可嗅过之后，西施猛然抛弃了贯有的矜持，羞涩地大叫一声，朝上山方向跑了。小刘愣头青似的傻立良久，随即心花怒放，也激情地大叫一声，尾随西施撒腿狂追。
谁家的杂种！老张心里骂。
正是深秋晨练时分，老张爬山出了汗，担心受凉，原地伸胳膊腿等待。西施属纯种玩赏犬，血统高贵，毛色灿烂，老张高价买来时，是只小布点儿。驯养了这一年多，对主人极其依赖，相信很快会回返。可十几分钟后，却不见西施的影子，老张朝山坡树林喊几嗓子，最终不得不顺山路寻找了。
万没想到的是，数百多米外的树林间，已明显失了身的西施，还跟那来路不明的杂种狗耳鬓厮磨，难分难舍呢。老张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喝斥，才让西施放弃同类，一步三回头地随了老张。
那杂种小狗尾追其后，有恃无恐般叫个不停。
心里没好气的老张，半道又遇见损友老刘，喘吁吁迎面走来。老刘一看紧跟老张狂吠的小狗，好啊，你偷领了人家的爱犬遛达，害得我四处寻找呢！
哎呀，我说这畜牲的作派咋熟悉得很，满路劫色耍流氓！原来是跟你老刘学的啊！要知道，我家西施……还是处女呢，让你家这杂种给——
老刘面露惊喜，却又绝地反击，我这爱犬也是童子身，没准叫你……你那小婊子勾引了不成！
两个关系极铁损友，尖刻无比地互怼一阵，各带小狗准备回家。老张不忘大声叮咛，以后啊，把你家小刘管紧点，别让满世界骚情了！
老刘笑哈哈不辩解，占了无尽便宜似的。
老张无语极了。近些日子，他本要进宠物医院给西施做绝育的，只因太忙耽搁了。一路自责着回到家，好好替西施冲了澡，老张又匆匆往单位赶。
家门开处，小刘竟然守在外面，扑三扑四要往里闯。老张不由大怒，提溜鞋子追打，一直追出小区，特意向门房保安说，看见那只野狗了吗，千万别让进咱小区了！
尽职尽责的保安，唯唯喏喏应答了。
意外事情仍在继续。老张中午下班时，小刘又赖皮似的等在单位门外。看见老张，小刘知趣退到一旁。老张气得直跺脚，小刘摇尾乞怜，极尽巴结。可等老张抬步，小刘却赶紧相随。老张又停步跺脚，小刘马上刹住身，诚恐诚惶。三停两跺的，不觉到了小区。保安表功似的直嚷嚷，瞧，那小狗来咱这儿N次了，这又粘您屁股后了！
老张朝保安竖大拇指，来一次赶一次，来十次赶十次！
锲而不舍的小刘，午后老张上班的时候，仍在小区外坐等，相跟到单位门口；晚上老张下班，小刘也死皮白脸地蹲守，紧紧往小区追随。
这是你家的小狗吗，真忠诚！沿路认识的人纷纷点赞。
不。这是小刘……老刘家的无赖呢。老张气咻咻地说。
光阴荏苒，不觉半个月过去，小刘的作派没丝毫改变。
老张无计可施，只有紧盯西施不让出门。西施也够乖巧，默默地待在家中，等老张每次回来，扑上前去，用长而光滑的皮毛，在腿上蹭呀嗅的，温顺的表情中，含了明显的急迫与烦恼。
老张看在眼里，向老刘打电话，管一管你家……小刘行吗？
你倒有理了！老刘咄咄逼人。我养的小狗，整日跟你屁股转，追回家跑出去，追回家跑出去，我不找你理论，你倒寻我麻烦了！
不是寻麻烦。老张态度软化，是看俩宠物的样子，心里怪不忍呢。
小狗行为，全凭灵性；该咋办，你懂的。
你……对小刘……真的就没一点辙？
我有，早把那畜牧领回家了，能让跟着你看眼色！
说话之间，又十几天功夫了，事情已板上钉钉，西施的肚腹明显变化。小刘仍一如既往地耍无赖，紧盯老张不放。老张心情沮丧，不知数月之后，西施将会生下怎样的一窝杂种，小刘又还会有何等出格的行动。
正好有朋自远方来，觥筹交错之间，老张痛说往事，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决定忍痛割爱，将西施装入开孔纸箱，托朋友连夜带到了千里之外。
从此，无论在小区还是单位门口，都没了小刘的影子。
问老刘，口气更忿忿的，说他也为痛失爱犬而伤心呢。
几次打电话给远方朋友，回答说没见过描述中的小刘。
小刘究竟去了哪里呢？老张有点神经质地向熟人打问。
熟人瞅着老张，个个莫名其妙，小刘？小刘是哪位啊？
小刘是只狗。老张也被自己逗笑了，不得不耐下性子，向熟人详细解释小刘曾经的所作所为。
一只狗都这样钟情。熟人感叹。怪不得你念念不忘呢！
这可恶的小狗，究竟能去哪儿呢？老张也反复向损友老刘询问。
是啊，那不争气的畜牲，究竟能去哪儿呢？老刘更哭丧着脸。不就门不当户不对跟你家西施逍遥了一次吗，何必寻死觅活给我玩失踪呢！
作者简介
毓新，本名张明,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有小说集及长篇小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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