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郭今/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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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

郭今

农村有句老话说：“人有三不亲：姑父、姨父，舅的媳妇。”我们姐弟对这句话颇有异议，因为，我们跟我们的姑父最亲。

记得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姑父每次去我奶奶家，姑母总是问：“我跟你们姑父吵架，你们向谁？”我们姐弟就会仰起小脑袋，大声地说：“向姑父。”姑母就咯咯地笑，姑父呢，就咧开大嘴，笑得更灿烂。

直到我们长大，姑父姑母变老，每逢相聚，他们偶尔还是会提及往事，还是会问，我们笑着，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答。姑父和姑母一辈子也不曾吵过架。即便很多时候，姑母因为一些小事嗔怪姑父几句，姑父也总是憨憨一笑，然后大家又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姑母嗔怪姑父，多是嫌他“懒”。姑父在医院任药剂师，因为平时工作忙，只要一到家，挨着哪就往哪一躺，燃起一根烟，眯缝着眼儿吞云吐雾起来。农忙时，他趁歇班回农村帮姑母收种，一得空就往草垛上一歪，就跟没长骨头似的。他帮姑母下厨，也会寻个小板凳坐下，姑母在他旁边洗洗刷刷，盘子丢在他头上，他也懒得动弹一下。

其实，姑父是勤快的。因为在医院工作的缘故，他们家似乎从来都没有消停过，今儿村里石头娘病了，明儿二婶家外孙女婿的大侄子不好了，总之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找得到他，让他帮着求医问药。姑父呢，也从不推辞，不管谁来找他，他总是抽出时间，忙不迭地带着去看医、入院。特别是姑母不在城的日子，他又是工作，又是骑车买菜，给这些病人送衣、送饭，勤快着呢。

姑父还很大方。比如，来找他就医的大都为农村人。农村人病得急了重了，总是缺些钱的，姑父也从不吝啬，能帮多少就帮多少。姑父这样大方，是他钱多吗？不是的。姑父姑母一生养育五个子女，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和家里几亩土地。平时，姑父生活得特别节俭，不说别的，就说那辆陪伴了他20多年的自行车，还真是除了铃铛不响，其它哪儿哪儿都响，但姑父从来都不舍得换。

姑父邋遢也是出了名儿的。他的衣领子哪天若是收拾的好好的，裤腿儿打理的板板正正的，那准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当然，一个生性善良，温和有礼的人，不修边幅倒也罢了，并不遭人嫌弃，可若是办事情也邋里邋遢，就是让人笑话了。

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姑父为大表兄找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给领导送过礼的姑父准备了一只杀好的羊，并在羊肚里用红色塑料袋装了一千块钱，趁夜赶去领导家。谁知，第二天一早，那只装着一千块钱的羊就“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领导的一句话：“老洪啊，人家送礼，都整整齐齐的一千大洋，你这990，我不敢收啊！”姑父一听，急得直跺脚，坏了坏了，儿子的工作没戏了。装钱的时候，咋就那么邋遢，咋就落下一张呢？正懊恼时，只听领导笑着说：“你是院里的老人，可不能坏了咱党内的规矩。况且，你家庭困难，孩子也很优秀，院里会解决的。”

就是这样，姑父不仅为大儿子顺利地找到工作，其他的四个子女也都没有让姑父过多的操心，而是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上了大学，立业成家，过着幸福的生活。姑父，似乎可以安度晚年了。

可是姑父有他自己的心思。双方父母年纪都大了，一个个病病殃殃的，无论哪一个，他的心操不到都不行啊。

姑父是出了名的孝子。他的父亲年迈时卧病在床，对饮食特别挑剔，早上只喝老城大隅口的油茶。姑父不论多忙、多累，天气多么炎热或寒冷，都要骑着他的自行车从南关跑到大隅口给父亲买上一碗油茶。人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姑父的父亲生活不能自理，脾气也变得暴躁，姑父几年如一日，对父亲和颜悦色、体贴入微，没有一丁点的不耐烦。

当然，姑父的孝是大孝，是对双方父母不偏不倚的孝。记得我奶奶去世那年，正是寒冬，他和我的父亲、母亲以及姑母一起回老家照顾奶奶。因为当时堂兄弟、堂姐妹以及四邻八家的亲友都从外地务工回来了，铺盖便不够用，姑父平时身体不好，加上前期在医院一直和我的父母一起照看奶奶，劳累过度，冻得老寒腿发作，且直流鼻血。我的父亲母亲看着心疼，劝他回自己家住几天，他就是不愿意，说，谁家没有老人，谁没有老的时候？

姑父就是这样，一辈子无论是对乡邻，还是对老人孩子，都如同他脸上的笑容一般温暖，让我们发自内心的尊敬与爱戴。

河南文学杂志作者文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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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郭今，河南永城人，永城市作家协会会员，永城市文史研究员。作品散见于《欧洲时报》《中国水利报》《河南工人日报》《大河文摘报》《商丘日报》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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