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休假

咣当，咣当……

列车在祖国光广袤的大地上飞驰。

耳边传来列车员熟悉又刺耳的叫卖声，他抬起头，揉揉惺忪的睡眼，瞟了一眼窗外，一轮朝阳发出刺眼的光芒，照的他很不舒服。

站起来，他在原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叫声。

环顾了一下车厢，老旧的绿皮车厢里可谓是人山人海，一片狼藉，地板上各种行李和垃圾混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是什么，周围的人大都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他小心翼翼的穿过重重艰难险阻，越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生怕碰到还在熟睡的人们，来到厕所，等了几个人后，终于轮到他。

出来后，厕所旁的水龙头还能滴出一点水，滴滴答答的，他接了一会，狠狠的把脸搓上一把，洗了洗污垢，再接了点水，勉强漱口，算是刷牙了吧。

转身挤到吸烟处，从兜里掏出一包挤瘪的香烟，抖抖索索的扯出一只，点上，美美的抽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车外的景色。

经过一夜不怎么愉快的旅行过后，列车离家越来越近，景色越来越熟悉。

他下意识的回忆起过去这紧张匆忙的一年。

军校毕业来到部队，一个在地图上根本找不到的南方小镇，集训、演习、考核、新兵训练等等，一连串忙的可谓是目不暇接，好不容易壮着胆子，厚着脸皮，讨来了今年的休假，这是他工作以来的第一次休假。

多么美丽多么舒爽的休假。

为了这次休假，他省吃俭用赞了大半年，总算从微薄的薪水中扣牙缝般的挤出两千大洋，但在售票室内，他还是没舍得给自己弄张向往已久的卧铺。

硬座也挺好的，比东风EQ1118G强多了，他这样安慰自己。

近乡情更怯。

一年多没回家，也不知道父母的身体如何，弟弟的功课怎么样，家里的庄稼收成如何……一大团乱七八糟的念头潮水般涌上心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才好。

走的太急，什么也没有买，第一次回家总不能空着手，该买点什么给家人呢？一会下了车先去超市，这个可不能忘了。

父亲天天忙着做工，回来累了就喜欢喝两口，给他买瓶好酒，再给母亲买双舒服的鞋，弟弟等到周末带他来县城再买都来得及。

没等他继续琢磨下去，手指传来一股火烫的感觉，原来是忘记手上的烟了，他急忙把烟头塞进那个早已经满了的烟灰缸。

对了，还没个父母打个电话，说自己要回家呢，原打算给他们个惊喜的，现在想想母亲的饭菜，还是先说一声，中午可以吃点好的。

他掏出破旧的诺基亚手机，熟练的拨号。

电话很快就通了。

“爸，我在火车上，一会到家。”

“好嘞！”父亲惊喜的大喊，“几点到？”

“快了，最后一站，马上下车了，嘿嘿。”

“好。”父亲干脆的挂下电话，隐约传来一句，“儿子中午回来啦……”

这时候，列车员破锣式的大嗓门吼了起来，“XX站到了，XX站到了，XX站到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匆忙挤回去，从行李架上拿下那个黑色的旅行背包，背在身上，满心欢喜的准备下车。

车停了，他随着人潮走出车站，车站外是熟悉热情的乡音。

“去哪里？送一下吧。”各种黑车司机围成一团，急切的想拉个客人。

他笑笑，不理会这些，一猫腰，窜出了人群，直奔记忆中县城最大的超市。

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的他眼花缭乱，拿不定主意。

最后，在售货员的建议下，他大包小包的走出超市，一下子花了半个月的薪水，虽然有点咬牙，但是为了父母，也值得。

走到车站，上了中巴车，车上嘈杂着熟悉的乡音，那高大的白杨树，一片片绿色的田野，家是越来越近了。

下车后，他风尘仆仆的向村子走去，远远的看见村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就是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