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博山(1)·从颜神镇到博山县,淄博齐长城下孝妇文姜的传说

从颜神店到博山一千年间的三次产业升级

淄博市博山区位于山东省中部,南接沂源,西南临莱芜,西北与章丘交界。博山城区依山而建,地势连绵起伏,孝妇河蜿蜒北流,风景如画。博山古称颜神店,春秋时期是齐鲁交界,唐代属淄州淄川县,北宋以后,人们在西河、黑山、万山等地发现了丰富的煤炭资源,此处的煤埋藏很浅,往往几户人家联手用一架辘轳,三五把铲子就能开采。于是颜神镇周边迅速发展起来,与金岭、张店一道,并称为淄川县三大重镇,以矿业为主要经济收入。

博山城区图。

元代以后,颜神镇从单纯的资源型城镇发展成手工业城镇,守着便捷的煤炭燃料,附近的陶瓷业逐渐兴起,当地称为“窑业”。窑业的发展与煤炭发展密切,靠近煤层的黏土则是制坯的主要原料。由于颜神陶瓷价格低廉、质地坚硬、品种齐全、水陆交通便利,不仅迅速占据了山东市场,而且远销全国,为后来淄博成为中国著名陶瓷产区奠定了基础。

博山山头镇窑炉和民房,山墙都是用匣钵筑成的。

明代以后,当地另一项产业也发展起来,这就是琉璃烧造,也就是古代的彩色玻璃。从此琉璃成为继煤炭、陶瓷外的第三大产业,俗称“料货”,从事烧制琉璃业的人称为炉匠。琉璃的主要原料是马牙石、紫石,颜神镇有多处出产,为制作五彩料器创造了条件。明代中叶以后,随着颜神镇地位逐步上升,淄川县在此相继设置了行台、兵备佥事、捕盗通判等官员,嘉靖十六年(1538年),又加筑了建石城,至此有了城市规模。

民国年间的博山老城,几乎家家有窑炉。

清雍正十二年(1734年),分淄川县设立设博山县,属山东青州府管辖,颜神镇成为县城所在地。关于博山之名的由来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因县境内多山,是个形容词;一说是专门有一座叫博山的地方,是个名词。清光绪二十九年(1903年)胶济铁路建成通车后,随即修建了“张博支线”,博山有了火车站。抗战胜利后,设立博山市,市政府位于县城,1955年,淄川、博山、张店、周村四市区合并成立了山东淄博市,成为北方著名的陶瓷产地和工业城市。

山头镇老街,昔日的陶瓷产区,院墙都是用匣钵砌成的。

春秋时期的齐鲁交界,最早的长城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博山一带春秋时是齐鲁两国交界,现在城区附近的齐长城就是当年两国的边境墙。齐长城始建于春秋齐桓公时期(?-前643年),完成于战国齐威王时期(前378年-前320年),工程绵延了260多年。长城西起平阴县,经肥城、济南、莱芜、博山、临朐、沂水、安丘、莒县、五莲县至青岛入海,全长1200余里。

齐长城走向,从平阴至青岛。

齐长城是我国现存最古老的一段长城,距今已有两千五百年历史,因它地处群山峻岭之中,又与后来的秦长城路线没有重合,因而保留下很多遗迹。西周初年,周武王分封诸侯,封姜子牙于齐地,建都营丘,封周公之子于鲁,建都曲阜。西周时期的封国都是城邦,大国方百里,小国方十里,管辖范围很小。到了春秋时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诸侯国的管理范围大大扩展,这才出现了边境问题。

民国年间的齐长城原貌。

公元前684年,齐鲁两国在今山东莱芜地区爆发了“长勺之战”,鲁庄公和曹刿率军打败了鲍叔牙统领的齐国军队,还留下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著名典故,給刚即位不久的齐桓公上了一课。公元前681年,齐鲁两国领导人会盟于柯(今山东东阿县),从此罢兵修好,齐长城就建于这一时期,此时两国实力大致均等、边境稳定。到了春秋晚期,齐国先后灭掉了纪、谭、莒、莱等诸国,地域扩展到东方海滨,凭借着鱼盐之利,齐国迅速崛起,而鲁国则一蹶不振,只能依靠南面的楚国来保全自己。

齐长城。

据《齐记》载:“齐宣王乘山岭筑长城,西起济州,东至海,以备楚。”可见此时鲁国虽然还存在,但齐国只把他看做楚国前沿的一个棋子。南方的诸侯国也不再重视鲁国,处于吴楚之地的苏州城北门叫齐门,意为从此北行可到齐国,可见这个东方大国强烈的存在感。《史记·楚世家》载:“齐宣王乘山岭之上,筑长城,东至海,西至济州,千有余里。”到了战国后期,齐国的南境已经推进到黄河沿线,鲁国也被楚国所灭,两国长期在黄淮一带对峙,这段齐长城也失去了战略的意义。

博山与莱芜交界处的青石关。

原山位于博山城西,横跨一百公里,主峰海拔797米,山势起伏,植被茂盛。如今在原山山麓还盘踞着近五公里的齐长城遗址,遗址主要由大块山石堆成,层层叠叠,虽历经千年大部分还清晰可见。1993年当地政府在原址上修复600余米,整个城体高2至6米,内宽4.5米,外宽5.5米,全长680余米,建有烽火台、颜门关、藏兵洞等,大致可以窥见春秋时期的样貌。

原山附近维修后的齐长城。

颜神镇和颜文姜祠得名,东海孝妇故事考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博山一带属济北郡嬴县,汉代分属济南郡般阳县和泰山郡莱芜县。到了北宋初年,颜神镇一带发展为商贸重镇,这个名字源于孝妇颜文姜故事。现存的最早记录见于《汉书·于定国志》,“东海孝妇养姑甚谨。姑曰:“妇养我勤苦。我已老,何惜余年,久累年少。”遂自缢死。其女告官云:“妇杀我母。”孝妇不堪苦楚,自诬服之。时于公为狱吏,曰:“此妇养姑十余年,以孝闻彻,必不杀也。”太守不听。自后郡中枯旱,三年不雨。后太守至,于公曰:“孝妇不当死,前太守枉杀之,咎当在此。”太守即时身祭孝妇冢,因表其墓。天立雨,岁大熟。

颜文姜祠。

汉书的成书于东汉初年,是孝妇故事的最早文本,孝妇无端蒙冤身死,也是最接近事实的记载,稍后成书的《淮南子》、《后汉书》中均有记载,内容也不断演变扩充,晋朝人郭缘生所著《述征记》中说,梁邹城西有笼水,云齐孝妇诚感神明,涌泉发于室内,潜以缉笼覆之,由是无负汲之劳。家人疑之,时其出,而搜其室,试发此笼,泉遂喷涌,流漂居宇,故名笼水。到了南北朝时期,顾野王在《舆地志》中载颜文姜事姑感得灵泉生于室内,至此齐孝妇才有了颜文姜的名字,人物和事迹基本对上了,孝心感天动地是这个故事的核心。

颜文姜娘娘塑像。

颜文姜祠又名灵泉庙,位于孝妇广场南侧凤凰山麓,始建于北周时期,最初只是泉水边一座小庙,到了宋代随着集镇的形成,文姜祠也逐步扩建,形成了今日规模。宋代是标榜以孝治天下的时代,也是官方造神运动的高潮,碧霞元君、妈祖林默、药王爷、财神爷、真武大帝、关王爷,今日我们耳熟能详的各路神仙,基本都在宋代出现或得到官方加持。当日宋神宗加封颜文姜为顺德夫人,金代加封为仁孝卫国顺德夫人,到了明代,更将文姜附会为儒家复圣颜回的后人。文姜娘娘的事迹随着颜神镇的兴旺而丰富起来,进而演化出了十多个版本。

颜文姜祠山门。

颜文姜祠山门坐北朝南,上覆歇山单檐琉璃瓦,山门两侧各蹲石狮一个,雌雄相对,雕刻精细,为明代精品。门上悬“颜文姜祠”匾额,系书法家舒同于1982年秋题写。从山门进入,两侧各个年代的古碑林立,迎面一块是近年所立,上书:“慈母王吉美,寒门民女,历经艰辛,扶老携幼,教子扬善,时逢颜文姜祠扩建孝园之际,奉捐五万元,聊表母亲心愿,共享和谐,以娱晚年。子女某某敬立。”看来博山一带敬老爱幼的朴素民风一贯古今。进门迎面是香亭,是百姓们进香的地方,有几位当地的中年妇女正在往香炉里插香,一望便知在为长辈祈福。

颜文姜祠香亭。

香亭是重檐四角攒夹式,檐角整体上昂,充满灵动。门东南向,为朱色木雕隔扇,漏窗雕户,玲珑剔透。香亭两侧各立石碑两通,高三米多,龙额贝蚨,为宋代遗物。香亭后面就是闻名遐迩的灵泉,瓮石为池,深三米,正方形,四周雕栏环抱,柱头狮、兽、莲等石雕。旧时泉水自正殿殿基下涵洞涌出,甘冽清冷,荇藻郁茂,常年不竭,是孝妇河之源。池里养了很多锦鲤,池北正殿台基中嵌一石碑,题云:“孝妇河名自古今,泉头一派更弘深,何当吸去为甘霖,洗尽人间不孝心”。灵泉后面的正殿是颜文姜祠的主体建筑,面阔三间,进深三间,歇山单檐顶,上覆琉璃瓦,殿内顶梁上有“大清顺治丁酉九月吉旦钦命督抚,山东领尚书孙廷铨、御史赵班玺重建”,为清代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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