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凯 | 婚闹，一场二十一世纪的精神自虐
这是『思想周刊』的第117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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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网上疯传一则小视频，在江苏盐城一场婚宴上，公公疑似醉酒，竟然当众强吻儿媳，引来现场哗然，连婚礼主持人也傻眼了。在庄严神圣的婚礼上，在亲朋好友的众目睽睽之下，能做出这种跌破道德底线行为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婚礼成闹剧，一个不知道自重的老公公遭此下场也算是雷峰塔倒——活该。
婚闹一直算是一些地方的民俗，民俗的东西也不能全部否定，但是，恶俗的东西就不该生存，在当下，我们总利用民俗、传统文化为低俗与愚昧伪装，这实在不明智。这些年有关婚闹闹出的事件，不断的见诸于各种媒体，闹新婚夫妇的，闹伴娘的，闹父母的，闹出人命官司的。以至于像江苏盐城这个婚礼老公公强吻儿媳妇之闹，算是闹到让众人瞠目结舌。因为它已经突破了国人该有的最基本道德底线，直接挑衅了伦理。
尽管我们的三观已经非常脆弱不堪，看到这样的场面更觉得是雪上加霜。人在社会行走，道德与社会准则的分寸感是生活底线。婚闹成公害，再传统的民俗也是文化“奇葩”。别总是拿着所谓“风俗”说事儿，流行的未必是最好的，但如果这些都属于传统文化的范畴，那继承下来就是一种主动的罪恶。
结婚是人生乃至一个家庭的大喜事，为了增添喜庆气氛，古今中外都不乏有“闹婚”的习俗，至于怎么“闹”，闹婚的方式，闹到何种“激烈”的程度，则是因地而异。一些过了头的婚闹曾屡见报端：一位新郎几乎全身赤裸被绑在树上，还被泼了狗血；有的新娘在婚礼现场被多名男子袭胸猥亵；有的新郎被群殴，甚至被打成重伤；亲朋好友当众强吻新娘、伴娘的例子更是屡见不鲜。有的婚闹行为已经涉嫌违法，但有“婚俗”这个护身符，大多数人都抱着息事宁人态度，不去追究了。
在文明意识普遍提升的现代社会，为什么会有婚宴上“公公强吻儿媳”的闹剧？追根溯源，是畸形的“婚俗”、低俗的“闹婚”导演了这场闹剧。有网友为新娘支招儿，离婚、起诉、赔偿金钱、断绝关系等等，大家各抒己见，发表自己的看法，言语中更多的是对新娘新郎的同情和关爱。但是舆论压力无形中更加剧当事人的烦恼，与其吐槽谩骂，不如躬身自省，如果我们亲眼目睹这一幕，是不是也会和当时在场的观众一样，吹口哨，呐喊助威呢？正是缺少文明道德的维护者，才会成就了这些低俗的婚闹。
“闹”说白了是为了喜庆。喜庆是一种气氛，他的本源是人的心情。鼓励人们去放松放开做一些平时不敢做的大胆的事，就像小孩子放学以后不受学校规则制约去野地里探险活得快乐一样。这是“闹”。本是从释放被压抑的欲望活得快乐的行为。
闹婚恶俗人人痛恶喊打，但又无可奈何，常常被裹挟其中推波助澜。针对这种现象，很有必要将闹婚恶俗列入移风易俗整治重点，引导群众摒弃旧习惯、涵养新风气，必要的时候必须使用法律武器。另外，我们要通过宣传、教育，示范树立良好的婚礼形象和形式，逐渐让那些愚昧的、糟粕的东西从人们的行为和意识上淘汰。让更多文明元素融入婚嫁仪式当中，将不文明闹婚的思想遗毒“斩草除根”。
然而当下的"婚闹"现象，都是精神忘本的结果。就像一群人围观一个被屠宰的动物一样，那个人本来应该是受益者现在却成了牺牲品。气氛是在共同的快乐中感受到的，是人的感受的共鸣,也就是“和谐融洽”。如果一个人为了所谓的气氛而牺牲自己的真实感受，那这个群体就是失败的。“闹”从来都应该是自愿的，自主的。如果别人看另一个人干了出格的事而感到开心，这是嘲笑。之所以在某些场合，比如说有个人看见另一个人往自己脸上糊了一块蛋糕，然后这个人会觉得开心，不是因为看到另一个人出丑了或者干了新奇的事，是因为他肯放开自己去快乐了，我们是替他高兴。
很多论者谈到，当下是一个“人情社会”，让当事受害者不敢出头。但我要强调的是，这是“男权宗族的人情社会”，而不是共同的“人情社会”，否则，你就无法解释为什么男人对女嘉宾上下其手的时候，不介意伤害她们的“人情”，对相识的伴娘实施猥亵罪行并欢乐地拍视频的时候，不担心伤害她们的“人情”。——因为，在某些扭曲的语境与文化包装下，男性是更高等级的性别。
中国的法律，经常在各种各样的性侵、性骚扰、猥亵、侮辱妇女等等性与性别的犯罪面前，是无能为力的。一方面，确实是执法者无能、无所作为，另一方面，我也想为执法者说一句公道话：法律是社会价值观的总体的提炼，如果这个社会的整体观念，还是施害者可怜，受害者有过；永远是受害人被迫谅解、被迫以不追究以换得平静生活的话，法律与执法，也很难超越这种价值认同。
然而，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性狂欢”上，那是一种彼此自愿、愉快的；这好不好，另说；但我们指的这种“婚闹”，一定是有违当事人意愿的。在一些传统观念盛行的地区（也许不一定很贫穷），婚礼时猥亵伴娘，要求新人们当众模拟亲密举动，或是新婚之夜一群人躲在新人的床底下窗台下“听床”……没有哪一件，是能让当事人身心愉快的。
不太想用“传统文化”这样的大词。但不平等的社会当中孕育的文化，必然也是扭曲的、自相矛盾的。中国传统文化中最缺少的便是尊重，反而自我扩大等级尊卑，实则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一些传统观念也习惯在传承的过程中总是固执于形式而忘了本心。这个问题在任何一个历史悠久的文明里都有很明显的体现，这也是为何很多很多悠久文化的传承都慢慢销声匿迹。在中国这种问题的体现是传统习俗和观念，教育，以及种种别的东西。人们总想保持固有形式，却忘了形式是为何服务的。
比如对传统思想文化的解读。比如孝道，是当今被曲解的最厉害的概念之一。再比如“顺其自然”，“众生皆苦”“宽以待人，严于律己”“谦虚”等等道理或者思想都被误解了，很多人根本没有理解他们的意义或者思想精髓，困于字面意义。当你理解一个道理，不应该是看书看懂了或者听人讲听懂了，而是自己根据自己在生活中的经验总结一些规律和感想，和古人之言发生共鸣。
所谓“主流文化”是一个伪命题。虽然我们不会了解绝对的真相，但是我知道“主流”这个华丽的虚壳往往是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去靠拢寻求认同感的。为了得到认同，不惜冒着提出不同但是却有帮助或者可以拯救集体的意见，这难道不是自私吗？这心态是极大的狭隘……意见在一个真实个性和独立思考被压抑的社会，人们模仿的是那些有着强大野心独立个性的个体，压制的是另一些没什么野心的独立个性的个体。这就跟教育有关系了。中国人说“听话”，本该是说认真倾听认真思考用心理解，事实上却变成了“遵从”。西方人教孩子要相信自己，接纳自己，面对自己。这就是差异。承认人的差异和平等，这是我们最需要的一切的根本，也是尊重的根本。
在电影《喜宴》中有这样一个电影场景：当老外被中国式婚礼的疯狂所震撼时，李安说了一句极为经典的台词：“中国人在婚礼上的种种表现，都是五千年性压抑的结果。”我国其实相比于西方国家，是一个比较传统的、重视传统文化和礼仪之邦，而相反英国、美国在性方面是较为开放的。但是，正因为这样，我国几千年来对于性方面的保守和传统观念的积压，最后导致了我国很多人对于性方面是畸形的、变态的。而这种国民的畸形心理在婚闹这样的场合被急剧放大，但是这种心理在一定的层面上还只是“有贼心，没贼胆”。而这种场合下人们长时间默许的催化下，将这种心理的最后底线打破，回归到兽性，才能做出那样禽兽的事情。
在我的记忆中，在很早之前，婚闹应该只是去戏弄下新郎官，或者去让公公婆婆扮上丑脸，让大家开心开心，并没有出现猥亵新娘和伴娘的事情。而在最近几年，这种事情层出不穷，其中的原因是各种因素杂揉在一起的，但是近几年国民性开放的速度比之前几年快了许多。性开放，是没有错的，但是在中国几千年来的性压抑之后，在这几年终于爆发了出来，就会如潘多拉的魔盒，借助民俗行兽性之事。
其实，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些恶俗婚闹的实例，其实才是冰山一角，还有很多的事情说不定正在“上演”，而这些事情我们并不知道。我们常说，中华文化我们要“弃其糟粕，取其精华”，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把太多的糟粕当作精华继承了下来，不是吗？对于中国式婚闹，真的做到了“很黄很暴力”，而比婚闹更可怕的，应该是人们对于这一行为的默许。事实上，传统婚俗中也有很多值得继承之处，比如婚礼的仪式感、情感性和文化性。然而，时至今日，很多传统婚俗方面的糟粕之处却被无限放大，让传统婚俗逐渐失去了原有的魅力和意义，这样变质的传统就是应该被坚决抛弃的。
— 终 —
你来迟了，就坐我身边吧
【作者简介】
接客很贵的摩羯男一枚
请您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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