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屋

我家本来住在一个小村子上,就是那个有水的村子。我读大学的第二年,又搬回了那个很大的村庄。杨姓是个大姓,村子的名字也带有一个杨字。我家本来就在这个大的村子上,祖宅也在那里。后来,因为父亲与生产队的一个领导闹别扭,他一赌气便来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盖了房子,也就是那个我反复吟唱的村子。我家所在的生产队依然在大村庄附近,后来分产到户,田地也都在那里,距离小村庄很遥远。于是,每次上工和下工,都要走很远很远的路。我上小学也因此要跑的很远很远。

(图片来自网络)

然而,这是父亲很刚强很执拗的一面,我在心里并没有怪他。实际上,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出生和长大在那个小村庄,其他人都没有这样的礼遇。姐姐在那里长大,并不是在那里出生。所以,从本质上说,那是我真正的故乡。生育了我,养育了我,给了我许多的欢乐也给了我许多的烦恼。

那些老屋早已不见,早已被夷为平地了。记忆中的画面虽然非常的亲切和清晰,但的确有些遥远了。我今天忆起的却是父母在场边的小屋。虽然几年前,也被姐夫推倒了,但在我的心中,它依然屹立在那里,仿佛倔强的父亲。

小屋靠近路边,从横跨村庄的一条马路,穿过一个小沟,就可以到达那里。小沟里通常没有水,通向小屋的地方,被父亲用土填平了。那小屋,也在一个打谷场的一角。东面和北面都是小河沟,沟边种满了白杨。小屋的门前时一个菜园,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蔬菜。有时候,也会种上山芋。小屋总共有四间,两间堂屋,两间东屋。东屋是烧饭用的。小屋的间头非常的小,两间只有通常的一间那么大。堂屋里摆着一张大床,就几乎摆不下其它的东西了。几个小凳子和草编的蒲团散放在中间,留待客人来串门时候坐的。一张破旧的饭桌靠在旁边。因为空间小,很多杂物都是挂在墙上的。父亲生病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坐在堂屋中,有人来看他时候,他都站不起来。我坐在他的旁边看着他,陪着他,几乎不说什么话。父亲一生都在做着好事,是公认的老好人。但只有我一个男孩,而且还有残疾。他始终不甘心,也不服气,他不知道为什么是这样的结局。我也没有什么出息,虽然读了大学,又读了研究生,但始终是一事无成的那种。父亲的脸上始终挂在愁容,要么就是快要流下来的忧郁。

(图片来自网络)

我还在努力,不会一直这样的。我试图这样劝慰他。但是这种空头支票一点用处也没有。因为他已经看见邻居家的侄子在县城上班没有半年,便经常开着车回来。而我,总是背着沉重的包,从公路上下来,一路蹒跚来到他的小屋。

母亲每次都生怕我饿了,便很早就把饭烧好了。我把凳子搬到了门前,看着那炊烟袅袅飞去。父亲也走了出来,依然默默的不言语,但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

无论如何,我真的应该成为父亲的骄傲和自豪,但我的确没有做到这一点。我是应该感到愧疚的。

父母的这几间小屋,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尽管它再也不能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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