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前沿 · 小夏的忧伤夏天‖总第96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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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的忧伤夏天
文/于芳潇（山东）
站在市立医院门诊楼前的台阶上，小夏被烈日包围了。太阳大得比平时不止一倍，往地上泼着密不透风的光线，泛白的水泥地面助纣为虐，反射着热浪，往人身上扑。偌大的院子看不到几棵树，到处是车。挣钱挣疯了，不晓得留点绿荫？她想骂个人，一时找不准目标。水蒸气腾腾着徐徐上升，鱼网一样。小夏是被网住的鱼，除了汗水，还有包里那张诊断书。
小夏怀孕了，她第一时间想告诉的不是丈夫李冬，而是闺蜜周立。她手遮在眼眉上，两个眉头蹙成两个卧蚕。拨打周丽的电话，她听到周立捏着细嗓子说：“咋了，亲爱的，想我了？”小夏“扑哧”笑了，眼前浮现出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周立漂亮在那双眼睛上，黑是黑，白是白，泾渭分明。李冬曾说过，周立的眼珠好似两颗玛瑙，在两眼泉水里晃来荡去，能把人的魂摄去。小夏羡慕那双眼睛，只在心里羡慕，从来没对谁说过。
“我怀孕了，见一面吧！”小夏被热浪蒸腾得气喘吁吁，刘海贴在额头上，脑后的短发不断滴着汗珠，“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为什么呀？”周立话跟得很紧，每个字都烫人，更增添了小夏的烦躁。
“百城餐厅，粥吧等你。”说完，小夏挂掉电话。车内热成一团，拉开车门，热浪争先恐后拥出来。她想起上潮的海浪，浪花一朵朵，她和李冬相拥在岸边。她皱着眉头打着火，开了空调，等着温度降下来。
周立先到粥吧，点了一碗冰过的银耳莲子羹等她。小夏隔着玻璃看她，不时有音乐从门缝里飘出来。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周立歪着脑袋，左手不断把头发往耳后顺。小夏不由感慨：时间催人老，大学毕业七年，原本青春洋溢的周立成了体态丰腴的少妇。周立无意中回头看到她，连忙朝她招手，嘴巴不闲着，吸着粥，倒出空来小心翼翼朝她笑。
小夏也点了一碗冰过的银耳莲子羹。在炎炎夏日，能吃上爽口的粥，算是一大幸事。周立抓住她的手，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她：“升级当妈妈了？可喜可贺呀！应该好好宰李冬那小子一顿。”
小夏抽出手，拢拢打绺的头发，说：“有什么可喜的？可贺的？本来不想要想再玩几年的，咋稀里糊涂就怀上了？每次都穿雨衣的。”
周立“扑哧”笑了：“也许是城门失守，漏进了几个狡猾的敌人。”
“嘁，也就你那脑袋能琢磨出这样的想法。”粥上来了，小夏忙着喝了一口，一股凉意从舌尖“嗖”一下窜到脚底，全身的皮肉一紧一松，说不出的舒坦。
她和周立在大学时就无话不说，甚至连谈恋爱那样的私密事也互相咬耳朵。谈的第一个男朋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抚摸，彼此都知道。结婚后，床上的那点事也嚼，越嚼越香。周立甚至知道李冬屁股上有个长着长毛的痦子。小夏知道周立丈夫老乔大腿根有个伤疤。女人结了婚，脸面就不金贵了，什么事都敢说。当然，李冬和老乔两人并不知道，除了妻子以外，还有第二个女人知道他们在床上的秘密。
“说吧，为啥不想要这个孩子？不是李冬的种，是野孩子？”周立一脸坏笑，看小夏刚刚由赤红转为粉红的脸，瞬间又赤红，她更得意了，“不会让我说中了吧？”
小夏葱白纤手追着摇成拨浪鼓的周立脑袋，却始终差着一拳的距离：“再敢胡说，撕你的嘴。算了，让老乔在床上好好收拾你。”叹了口气，“感觉和这孩子没有缘分，亲不起来，好像是个累赘。”
“我听别人说的，母子连心，你可好，还觉得累赘。李冬听这话，不气个半死！”周立嘴在碗边，眼神在小夏身上。
“走一步，看一步。等我好好想想。”小夏心有些乱。吃下去的粥从胃里不断往上顶，费掉好些劲，才压住。
又说了些杂七杂八的事。比如某个女演员越来越胖，也不担心嫁不出去。某部谍战电影情节拖沓，影响了那个主演小鲜肉的形象……
回家后，小夏歪在沙发上懒得动一下。李冬还没有回来。用他的话说，他正处于事业上升期，应酬越来越多。有银耳莲子羹撑着，肚子不饿，小夏盯着墙上巨大的结婚照。李冬笑得脸上如抹了蜜。他怎能不高兴呢？当初他追小夏时着实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李冬大专毕业，在数学专业本科的小夏眼里，根本不入流。李冬那时在县城工作，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当着科员。每天早晨最早去单位，拖地抹桌子，什么杂活都干。小夏在市里一个跨国公司分部工作，妥妥的高级金领。李冬挣的钱只够她薪水的零头。某一天，李冬偶尔见过小夏一面，三魂便丢在她身上两个。发短信，小夏不回；打电话，小夏不接。那时她一门心思想出国，哪里能瞧上小县城里的专科生？李冬天天在小夏单位门口等着，脚上粘着口香糖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
真正让小夏感动的是有年她过生日，李冬驾着一辆摩托车，车上拴着许多五颜六色的气球，从县城骑到市里。小夏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开过一百多公里，路上又吸引了多少目光。李冬把摩托车停在她单位门口，地上用红通通的大苹果摆出个心形，心的中心是个礼物盒。小夏单位轰动了，特别是那些天天想着浪漫的女同事，大呼小叫，以为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上演了。小夏嘀咕，应该是七仙女和董永的故事，自己可不是灰姑娘。
李冬单膝跪倒在她面前时，小夏的心理堤坝全线崩溃。算了，就这个人了。她想起周立劝她的话，与其找个你爱的人忍气吞声，不如找个爱你的人扬眉吐气。
小夏对着照片上的李冬说：“你敢有二心，让你永劫不复。”她说话的底气来于自己的独立，离开李冬，照样能活出花来。但是若有了孩子……她摸摸肚子，孩子还没成形，感觉不到来自妈妈的爱抚。有了孩子，她就一辈子被拴牢了，像许多女人一样，彻底成为家庭妇女，生活会失去色彩。出国那个梦一直没死，遇到合适的风雨，枯木发芽。她不想要孩子的原因在此，只是没敢向周立说出来，更不敢对李冬吐半个字。
开门声惊醒了小夏，此前，不知何时她沉睡了过去。梦中她生了个女儿，孩子很可爱，头发软软的，小眼睛小鼻子，咋看都好看。小手紧握着，让人有想吻下的冲动。李冬一身酒气。以前他不喝酒，一瓶啤酒扶墙走；参加酒席多了，酒量见长。小夏闻到酒味恶心，为此没少和他别劲。李冬很自觉地先进卫生间洗漱，半天才出来。
小夏端坐沙发上，不错眼珠儿盯着他。他被盯得发毛，从头往下摸，没发现蹊跷的地方，然后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诊断单。看了半天，他的目光从纸上移到小夏脸上，又移回纸上。双手微微抖动，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脯起伏着。“真的？”他扬扬诊断书，不相信似的。
“真的假的，你不知道？”小夏起身倒水喝，“安全套做过手脚吧？”
李冬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并在一起，举在脑袋边：“我发誓，绝对没动过手脚。”然后蹲在她身边，侧耳听肚子里的声音，脸上很是骄傲。
“动没动过手脚你自己知道。”小夏说道，“这下你阴谋得逞，终于怀上了。可是，我还没做好当妈妈的准备，所以……”
李冬捂住她的嘴，“嘘”地一声：“别说了，亲爱的。既然怀上了就要生下来。老天让他来到人间，自有道理。我发誓，每天下班早早回家，给你做好吃的，家务活全包，不让你累着。”
小夏心里甜甜的，李冬有个最大的好处，嘴甜，什么事都依着她，不惹她伤心。她说：“我想喝紫菜鸡蛋汤。”李冬一笑：“得令，老婆大人等着，我立马去做。”
小夏拿手机玩斗地主。李冬的手机放在茶几上，静默无声。从谈恋爱那天起，两人之间形成默契，不看对方的手机。小夏知道许多女人不放心自己的男人，偷着翻看男人的手机。她对此不屑一顾。这是女人严重不自信的表现，同时也不尊重男人。如果男人想在外面偷吃，防不住，给他自由好了。一拍两散，谁怕谁？厨房里飘出香味，口水泛滥。
李冬的手机屏幕亮了，没有提示音。小夏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周立发来的微信：“明晚七点半，如家酒店二零八房见面。记住你说的话。”小夏如被电击，一股冷气从脑门开始，闪电般顺着脊椎往下窜，直抵脚底。全身不由自主哆嗦起来，胃一紧一松，如被大手揪住，不断搓揉着。她把手机放在原来位置上，跑进厕所“哇哇”大吐。脑袋白茫茫一片，下着睁不开眼的大雪。被烧糊涂了，周立何时和李冬缠在一起？可笑的是自己，白天还和周立在一起喝粥，无话不谈，哪里想到，自己最相信的闺蜜竟然背地里撬墙角，可怕不可怕？会变脸吗？装着没事人一样。李冬，披着人皮的狼，胆子大到偷吃老婆的闺蜜！这事不能这样算了，出去和伪君子说清楚，流产，立马离婚！
洗把脸，小夏看着镜子里湿漉漉的脸庞，骂自己是世界上最傻的人，被两个最亲密的人玩得团团转。你们舍得死，我就舍得埋！牙齿咬得“咯吱”响。眼里先是起了潮，又像有火燃着，泪水硬憋回去。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想策略。抓贼抓赃，捉奸捉双。单凭一条微信，他们能找出一千个一万个理由对付她。稍安勿躁，等到明天晚上，抓住现形再说。
调节好心情，小夏走出厕所，见李冬已把紫菜鸡蛋汤做好。李冬笑着过来搀她，小心翼翼的。小夏的手不受控制地想抽他一耳光，撕破他的脸皮，看看到底长着什么脸。自己为有如此不堪的丈夫感到羞耻，想到孩子，她不敢再往下想了。她双手握在一起，指甲掐着肉，提醒自己，陪他们演戏，静等高潮的到来。
李冬舀了一汤勺汤，吹了吹，往她嘴边送。小夏感到恶心，一股混合了胃里酸物、口腔陈腐的气味不断往外顶。他在周立面前是不是表现得更细心？像条哈巴狗一样？他们是不是在床上极尽疯狂？有一段时间了，小夏不让李冬近自己的身子。那时她只感到疲乏，不知道是怀孕了。李冬是个贪吃的人，在床上没够，恨不得天天做一回。难道他受不住才出去偷吃？她曾经把李冬的馋相当笑话讲给周立听。周立瞪着眼睛，半天合不拢嘴，说：“那你是找个宝贝呀！不像老乔，未老先衰，吭哧吭哧许久才来一回。奶奶的，好像我强奸他一样。”
小夏越想越印证了周立和李冬勾搭到一起。干柴烈火，遇到一起，能不燃起熊熊大火？捉奸在床，她干的第一件事是撕周立的嘴，扇几巴掌，撕碎她的衣服，然后让老乔过来参观，看看这个善于伪装的女人是如何欺骗他的。至于李冬，她不稀罕动手，让他净身出户，再到他单位宣传一下，让他臭不可闻，臭名远扬。还想提拔？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她要看到奸夫淫妇死无葬身之地！
虽然在脑海里把李冬和周立烹来煮去，好似闻到烤肉味，听到“滋啦”的烤肉声，但是小夏脸上却无比平静，还微微笑着，相信李冬看不出半毫异样。她惊诧自己的自制力，本来是火暴脾气，为什么此时能沉住气？
李冬拿起手机划来划去，脸上挂着笑。小夏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让她失望的是，竟然没看出一丝的蛛丝马迹。李冬继续划着手机屏，小夏能看出他删了微信。李冬说：“单位老王，和我一个科室那个。上次逛街时遇见过，夸你漂亮那个。平时严肃认真，没想到还会发荤段子。用不用读你听听？”小夏刚想说好，看他如何表演，李冬立马接上话：“算了，别污染孩子的耳朵。”
她不由佩服李冬的演技出神入化，撒谎不心慌，不脸红。好吧！既然你想演，那我就奉陪到底，到时揭开你的面具，看你还咋演？小夏虽然脸上挂着浅笑，嘴里的话却用力压着才能不说出来。
小夏很想与李冬分床而眠，想想算了，千差万差不差这一晚上。李冬的手在她身上游荡。小夏想起吐着红信子的毒蛇。多么可笑，数学专业优秀毕业生，跨国公司职员的她，千挑万选选中条毒蛇，中了他的计。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到这双手曾经肆无忌惮地在周立身上游走过，胃开始痉挛。她起身跑进厕所，抱着马桶一顿狂吐，边吐泪珠边往下滚。
李冬问她：“开始反应了？我不该动手动脚的。”很自责的样子。小夏想往他脸上啐唾沫，告诉他不要虚情假意。她忍住了，淡淡地说：“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她哪里睡得着？直到李冬打起鼾，眼皮还是滑溜的。她几次起身，先是去厨房拿菜刀，用拇指肚试了试刀锋，不错，很锋利。砍在李冬脑袋上会不会像切西瓜？一刀下去，保准开瓢。但是一想到鲜血喷溅的场景，她就站不住。她怕血，从小就怕，打个针都能吓个半死。然后去客厅，找出一把小刀。这把小刀是她去西藏旅游时买的，开了刃，斩发立断。趁李冬不注意，割断他的颈动脉，鲜血泉水般喷射出来，该是多么快意恩仇！她又去厕所，翻出条登山绳，几头牛拉不断。打个死结，套在他脖子上，看他双腿乱蹬，双手乱抓，双眼暴突，口吐红舌，痛快！只是场面太吓人了。
算了，一切事情等明天晚上再说。没证据，没审判，就判人死刑，实在不是文明之举。李冬睡得那么甜，说了几句含混的梦话，咂吧几下嘴。他心里装着那么个大秘密，也能睡得着，得有多宽的心路，多好的伪装！
小夏翻来覆去，脑袋如被闪电击中，一闪一闪，越来越清晰。她在嘴里撕咬周立一千遍一万遍，如嚼着蚕蛹，越嚼越有劲。她咒骂她，骂她风骚，骚母狗，狐狸精。母狗不抬胯，公狗想爬身也办不成事。苍蝇专叮有缝的蛋。
她想起第一次见周立时的情景。大学报到时，她和周立在校门口碰了面。一问，才知道同级同系同班。上哪找这样的缘分？第一次见面就成了朋友。周立家条件不好，小夏是从她平时的穿戴、不舍得花钱分析出来的。小夏不露声色，买水果，故意多买，说自己吃不完，让周立帮着吃。买衣服，她故意买周立的尺码，说自己穿不了，码不对，请周立帮忙穿着，别浪费了钱。两人经常躺在一个被窝说着知心话，讨论哪个男生帅，哪个男生有前途。如同一面镜子，两人都在里面，脸上有个雀斑都会给对方看，哪里藏得住一点秘密？
毕业后，她俩又一起留在这个城市，答应如亲姐妹般互相照应，差点歃血为盟。周立毒蛇呀！钻进小夏家里，盘在她被窝里。小夏傻子呀！人家把你卖了，吃净不吐骨头，还在帮人数钱。小夏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才解恨。
清晨，李冬早早起床，做好早餐，喊小夏起床吃饭。如果是平时，小夏一定会睡眼惺忪拥抱他一下，亲他一下，缠绵一会儿。今天早上，她实在没有表演下去的心情，说头痛，再睡会儿。李冬试试她的额头，自言自语：“没烧呀！那多睡会儿，有事打我电话。”
泪水无声地往下滚，濡湿枕头。不用照镜子，小夏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憔悴，多难看。起床后，她把在西藏买的小刀装进包里。想好了，如果周立、李冬与她撕破脸，就用小刀招呼，破了周立的相，让她再勾搭人！割了李冬害人的家伙，成太监，让他煎熬一辈子！又找出相机，是当年谈恋爱时李冬给她买的生日礼物。用你买的相机拍下你的丑行，多有讽刺意味。她本想用手机拍的，感觉手机单薄，仪式感不强。一切准备妥当，她坐在沙发上呼呼直喘。用不用寻个帮手？自己势单力薄，能斗过两只豺狼？算了，家丑不可外扬，何必弄得满世界风雨？自己拼死也要把两人弄脏弄臭。
没有胃口吃早餐，胃里好似撒进几把盐，弄得她火烧火燎。她向公司请好假，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干点什么才好。时间变成块烙铁，从头皮开始烙，脖子、胸脯、肚子、大腿、小腿……仿佛听得到皮肉烧焦时的吱啦声，闻得到毛发的糊味。时间过得太慢了，小夏不知道该如何渡过这难熬的一天。
手机响了，周立打来的。小夏看了眼号码，立马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好似看到毒蛇仰头朝她吐着吓人的信子。手机响得不屈不挠，她不情愿地接了。“咋才接电话？”周立劈头埋怨，“担心你身体不舒服呢！”小夏打开免提，冷眼看着屏幕，淡淡地说：“啥事没有。”周立说：“在网上买套婴儿衣服，很漂亮，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小夏答应过几天碰面时看看，心里说，真能装，看你装到啥时候！
一天的时间，小夏都是睡会儿就醒，然后再睡会儿。不吃不喝，肚子也不饿。下午下班后，李冬做好晚饭，进厕所里捯饬半天。小夏冷笑，心里说，看来真上心，为了讨周立欢心，先把自己整清爽。李冬说：“那个老王有份材料没写完，领导明天开会要用。他请我帮个忙，推都推不掉。没办法，平时他挺照顾我。”小夏“哦”了一声，不看他，盯着桌上的饭菜。
小夏早已算计好从家到如家酒店的时间，去早了不行，自己容易暴露；去晚了，赶不上场。她又检查一遍带的东西，齐全了才放心。盯着墙上的结婚照，她一刹那有放弃捉奸的想法。她狠狠地骂自己，不能当缩头乌龟。
七点钟，她出了门。打上车，七点十分，二十分钟足够到如家酒店。司机见她眼圈发红，小心翼翼地问道：“碰上啥事了？”小夏头侧向窗外，一声不吭。“人的一生呀！也就那么回事，谁不碰上七七八八的事儿？谁从出生到咽气能一马平川？都有个起起伏伏。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心路要宽。人要往宽处活，往窄处活，早晚会憋死。”司机自言自语。小夏的泪珠更大了。
到达目的地，小夏看下时间，正好七点半。她付了车费，直往楼上扑。她不给自己留一点空闲，担心稍一犹豫自己会退缩。她知道，过了今晚，自己在这个城市将会孤身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情吗？
二零八房间关着门，走廊上空无一人。小夏侧耳伏在门上，隐约听到周立的声音：“李冬，你真下流，竟敢威胁我！”听她的语气，十分愤怒。难道两人弄掰了？小夏缩缩身子，壁虎样伏在门上。
“那又怎么样，要是想好好过日子，你今天就得答应我。”是李冬的声音无疑。李冬在威胁周立？声音那般冷漠。答应他什么？上床？小夏想立马冲进去，捅他两刀。“万一我的手指不听指挥，哆嗦下发给他……”李冬干笑两声。
“真无耻，你这样做，对得起小夏？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周立大声喊道。
“别废话，快来吧！”李冬说道。
小夏实在听不下去了，心要爆裂，浑身发烧。她不能再等下去，否则非疯掉不可。她使劲敲门。骤然响起的敲门声，吓了自己一跳。屋里传来脚步声，李冬一脸不耐烦地开了门，不停地抱怨：“谁呀？敲什么敲”见到小夏的一瞬间，他后退几步，脸色煞白，额头上顿时冒出豆大的汗珠。周立也张大嘴巴，如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时间静止了，三人都驻在原地，好似谁动一下，炸弹马上要爆一般。
“你们不是人，一个是我老公，一个是我最好的闺蜜，竟然都背叛我。”小夏手伸进包里，摸到那把小刀。冰凉的触感如兽般咬住她的手指。她握紧刀子，随时准备出手。
周立忽然哈哈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细看，脸上满是泪痕。小夏的手痉挛着，仿佛听到小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周立指着她：“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怪你吗？”她脸色苍白，咬着牙，每个字都嚼得很响。小夏心里对小刀说，别急，且看这个狐狸精如何为自己辩解。
“当初我被人欺负的事，只有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告诉这匹狼……”周立指着不知所措的李冬，“今天我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威胁？我好不容易忘掉过去，遇到老乔，重新开始新生活，而你们一次又一次揭开我的伤疤。”说着，她瘫坐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大哭起来。
小夏手里的刀子烫手，也许只有鲜血才能让它降温。她转过身，盯着浑身发抖的李冬。李冬“扑嗵”跪在地上，边扇耳光边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怀着孩子不方便，我才做了糊涂事，小夏，你就原谅我吧！”
小夏松开握刀子的手，说：“我怎么会让孩子有你这样的爸爸？你不配！”说完，过去拉起周立离开了房间。出酒店后，她把刀子扔进草丛里。
作者简介
于芳潇，男，山东省莱阳市人。现居山东省烟台市牟平区。有作品发表《四川文学》《短篇小说》《当代小说》《都市》《奔流》《海燕》《骏马》《躬耕》《胶东文学》等刊物，著有长篇小说《有体温的石头》。为山东省第二十三届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烟台市牟平区作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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