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象生有数(4.3)
眼看着年关将近,大家都忙碌起来,更有不少人都来找楚抱朴等打渔者,预定小年夜与大年除夕请年菩萨用的鲤鱼。自古流传下来的风俗,过大年之前,大家都先过小年,但日子不尽相同,从廿一日至三十日都有。若某家是廿九日过小年,而当年正好是十二月廿九日过大年,那这家就只好大、小年一起过了。
楚天墀家过小年是在十二月廿四日,头一天即廿三日晚,楚天墀来到叔叔楚抱朴家,进门便道:“叔,婶,奶奶问明天过小年请年菩萨的鲤鱼有没有?”江西信州府一带,过年流行请年菩萨,其实指的并非请神一类,而是拜祭祖先。楚抱朴道:“鱼有了,我留着在水池呢,明早我抓过去。”楚天丹过来抓住堂兄的手问道:“哥,奶奶说什么时候杀猪啊?”楚天墀还未回答,婶婶抢着道:“别乱说!平时用‘杀猪’,过年时不能用‘杀’字。”楚天丹道:“嗯,妈以前教过,要说‘骟猪’。”骟字本意为割去牲畜的睾丸或卵巢,但过年时信州府这一带用来代替杀猪,不用“杀”字是为了讨个吉利。
楚天墀摸着堂妹的头,笑道:“就是,我正要说呢,叔,奶奶说明天卯时骟猪,叫你明天过去帮忙,过小年了,骟好了猪就在家休息一天,别去打渔了,晚上一起在我们那边过小年。”楚抱朴这时正抽着烟袋,猛吸了一口道:“行,明日一早就过去,鱼到时我也会带过去,你就不用现在搞得一手腥了。”
廿四日一早,楚抱朴夫妻带着女儿与小儿子便送来一只约两斤重的鲤鱼,楚天墀放在水桶里暂时养着,然后就帮父、叔一起去抓猪。乡下人过年,若条件允许,就自己杀一口猪,算是犒劳一家人一年之辛劳。一般杀猪时,因为猪力大,都要找左邻右舍的几个青壮年来帮忙,近年因楚天墀练武,内力已小有成就,因此楚见素就没有再找人帮忙。
话休絮烦。楚天墀与父、叔杀好猪后,楚见素兄弟俩一人一把刀,把猪骨头与内脏清理出来,另放一处,又把猪肉切成一条条,然后叫楚天丹拿来一扎稻秆,在几条猪肉上各扎了个小洞,再用稻秆穿起来,拎给楚天丹道:“把这几块给青青与隔壁几家送去。”然后又另串了几条,拎给楚天墀道:“给你祖先生与姑姑送过去。”姑姑就嫁在龙村,离祖先生家不远。这一带有这风俗,过年杀猪都会送睦邻与住得近的亲朋、师友一些猪肉。
十二月廿四日,民间认为这一日灶神离开人间,上天向玉皇大帝禀报一家人这一年来之所做所为,所以家家户户都要“送灶神”。灶神官名为“东厨司命九灵元王定福神君”,据说早在商朝时就开始被民间供奉,秦汉以前被列为主要的五祀之一,和门神、井神、厕神与中溜神五位神灵共同负责一家人的平安。灶神之所以受人敬重,除因掌管人们饮食、赐于生活之便利外,还考察一家善恶之行。灶神左右各有一随侍,一捧“善罐”、一捧“恶罐”,随时将一家人之行为记录保存于罐中,年终时总计之后再向玉皇大帝报告。有些信男信女,坚称自己在这一日看见灶神身穿光鲜服饰,手持一本账簿,左右各侍立着一个童子,三人金光闪闪地从自家屋顶冉冉升起,然后向天庭急速飞去。听者中有信的,便跟着添油加醋,顶礼膜拜;也有不信的,但也不敢打趣亵渎,只一笑而罢。
南方人一般拜谢灶神之期分“官三、民四、邓家五”,官指官绅权贵,习惯于十二月廿三日谢灶;民指一般平民百姓,在廿四日谢灶;邓家即指水上谋生之人,在廿五日谢灶。但民间有不少百姓会偷偷选在廿三日谢灶,希望得到富贵之气。送灶神之供品也有讲究,多是一些又甜又黏的东西与谢神话语,希望灶神回上天时“好话传上天,坏话丢一边”。可见,拜祭灶神象征着祈求降福免灾之意思。
廿四日一过,家家户户都开始大扫除,擦箱抹凳,清理平时不大收拾之屋角天窗等旮旯角落处,如此一来,便可过个干净而舒心的大年。这几日楚天墀家也收到几挂猪肉,都是家里养了猪然后杀一只过年的。除杀猪外,都要杀鸡,养的多就多杀几只,少则一两只。杀完猪后,一般猪头、猪脚、猪尾与几大串猪肉跟鸡整个地扔在一个大锅里一同煮熟。乡下人的灶台上一般架三个锅,呈直角三角形分布。其中一个中锅,平常炒菜做饭用;另一个很大,一般逢年过节时采用,专门用来煮肉;第三个最小,架在其他两个锅中间,利用其他两个锅生火时的散热烧水。有时太多一锅煮不完,就先煮猪头等,再煮肉与鸡。
除了留一些正月时请客用外,多余的肉都是用盐腌起来,密封在一口大缸里,腌得时间久了,肉质变红,民间俗谓“火肉”,乃咸肉中之极品。乡下人一年难得吃几回新鲜肉,平时就靠这些咸肉打发一年半载不等,由此也可见,过年杀猪不单单是图过年前后那几日的开心。猪心、肝、肺等也有腌起来的,也有煮熟后腊起来的,也有就吃掉的。一般大肠与猪肚都用来灌糯米,有时糯米中拌几个鸡蛋,灌好后也放在大锅里煮,糯米膨胀后结成糕状,然后切成一段一段的,或炒或炸,很是美味。
不几日便是大年三十,楚天墀一大早便与堂妹将两家的对联都贴好,然后带他们一起去找叶青玩。大约从未时开始,陆续便有人家噼里啪啦地打爆竹,表示那家要开始吃年夜饭了。这也是民间之习俗,年夜饭并非要入夜才吃,而是中饭后便开始准备,有些做得快的人家,不想挤在一起无法突出自家的爆竹声,请完年菩萨便早早吃年夜饭。楚天墀家一般定在酉时初,叔叔楚抱朴一家也在一起过年。
奶奶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吩咐在厅堂里摆上请年菩萨即拜祭祖先之供品,有酒、有猪头、有鲤鱼、有红烧肉,还有整只未切的鸡,糯米猪肚、满满一甑的白米饭等,一大把筷子,就竖插在饭上,一切放置妥当后,便开始打爆竹。打完爆竹后,奶奶便会站在大门口喊道:“曾祖、曾祖母,祖祖、嫲嫲、爹爹、姆妈,今天家里过年,你们都回来吃酒,一起过个好年。”然后叫大家走开,不得在厅堂与门口走动,以免阳气冲走了祖先的阴灵。
约两刻钟的时间,奶奶估计祖先吃得差不过了,然后带全家人来厅堂作揖,又喊叫:“家里的先人啊,都看看家里现有的人呢,要认着点,平时多保佑保佑。”于是家里人都跟着说一遍,然后都上去敬酒:各端起一杯白酒,祈求祖先保佑后,便倾洒在地上,就当是祖先吃了。
一切忙完,便端走供品,然后便上菜,红烧猪脚、红烧肉、香菇炖鸡、红烧排骨、红烧鱼、糯米大肠、红烧甲鱼,等等,一盘接一盘,如此,除夕的年夜饭便开始了。江南人吃菜细腻,不像北方人大块吃肉,因此江南的乡下平时不常吃红烧肉或红烧猪脚,除非是年节日或有亲友来访。但年夜饭是一年最重要的一餐饭,乡下人把年又俗称为年关,过年就意味着过关,不管这一年过得如何,这一关都要好好过。因此过年时便大块大碗地吃肉,几无青菜。此外,这一日要做一大木甑饭,至少要够全家人吃到初五,也是谕示五谷丰登、年年有余的意思。
各类鱼和甲鱼,楚天墀家倒是经常有得吃,因为叔叔自己打渔,想吃就有。但这一天吃鱼却有些禁忌,要吃一点,但不能吃完,谕示着年年有余。饭后,众人都不像平时一样就去睡觉,而是一家人守在一起打麻将,楚天墀与爷爷、父、叔一起开桌,奶奶等坐在一边看热闹,当然谁也不计较输赢,就图个热闹,有谁要打瞌睡了便换人打。如此玩到半夜二更半,谓之守岁,然后放一挂爆竹,意为封门大利,这一年才算真正完全过去了。
初一日凌晨,楚见素便起床,还未漱洗便打了一挂爆竹,意为迎新年,开门大吉。这一日,辰时之前到处是爆竹声。这一日也有人祭祖,或在家,或去祖茔。此外,乡下习俗,初一日早上不喝粥,而必须吃饭。饭后,村里的孩子们便成群结队地去家家户户拜年,有直接作揖的,有跪拜的,也有舞着龙灯或狮子等去拜的,十分热闹。初二日、初三日是去亲友、师长家拜年,于是楚天墀、叶青与一众私塾学生,都约齐了去祖清风家拜年,祖清风也准备了很多糖果来招待众人。
如此热闹三天后,初四日“接神”。神明上天述职,禀报人间善恶,至正月初四会再返回人间,继续接受祭拜与监察人间之善恶,因此该日必须迎接神明下凡。俗谚云:“送神早,接神迟。”所以送神要在大清早,接神却在酉时,家家户户备牲礼果菜,并焚香、烧金纸、放鞭炮以示恭迎。
初五日正是“五路财神”生日,因此是日要迎财神,特别是做生意的人家,都选在今日开始营业,期望来年生意更为兴旺,财源广进。有些人家虽不做生意,但大过年的,为图个吉利,也会凑热闹拜拜。
直到初六日,家家户户方开始清扫家中数日来产生的垃圾与爆竹纸。初一至初五,老人家都告诫家人只可将垃圾归拢,但不能扫出家门,怕将家人一年之好运也随之扫出了门。
正月初九日,乃玉皇大帝之生日,上清村因在龙虎山脚下,于是村民都上山去布施拜道,虔诚祈福。楚天墀与叶青先去拜访祖先生,然后师徒三人一起去拜见张天师,又礼拜了前代天师像,之后找无尘、无涯等道长聊天,互道吉祥。
是日张天师开坛讲道,龙虎山下之信众无不踊跃上山,便是数百里乃至数千里外之信男信女,也多有人赶在此日上山,听天师宣讲。张天师这一日心情甚好,虽年岁高大,但精神仍然矍铄,这一次约讲了一个时辰,方入草堂休息。随后无尘上坛,先回答信众之问题,然后赠药救世。祖清风师徒听完天师讲道和无尘与信众之交流后,便与无涯一起抚琴,命楚、叶二弟子吹箫相和。四人其乐融融,眼见天色不早,祖清风便与无涯约定正月十五一起去贵溪镇看元宵灯,然后师徒三人辞别下山。
元宵前没事,楚天墀与叶青便加入了村里的舞龙队,因为楚、叶二人已不算小了,况且一身好功夫,于是楚天墀执龙头棒,而叶青打绣球。整条龙约长四丈,重量不小。因龙虎山脚下向有尚武之风,练武之人有力气,龙身便用铁丝架构,铁骨、铁架、铁肋构成铁花主架,经摔打不变形。龙体采用宽幅细帆布,肚底各插彩色鳞甲花布加以装饰,形如牙角鳞片,龙皮用石色着色,分层次画出鳞、脊、肚、腮等。从龙头至龙尾,每隔半丈便绑扎着一个拖棒,棒长也约为半丈。龙头钢筋铁骨,约二十余斤,没几斤力气,还真不能得心应手。
而叶青的绣球连把高约六尺,顶端的绣球直径约一尺半,全部铁件制成,装有响环十个,移动起来“叮呤当啷”作响,热闹异常,但若非手上有力,也难以舞好。向来打绣球的很少有女孩子,因此叶青格外引人注目。
外加一个鼓手、一个铜锣手与铙手、钹手,整个舞龙队便齐全了。一伙人走村串寨,数日内将龙虎山下的村子都走遍了,就连龙虎山上,也上去舞了一回。楚、叶二人轻功与内功此时都已颇具火候,虽然大材小用,但两人心中高兴,特别卖力,因此舞得格外漂亮,四方之人都阵阵叫好。
叶青打着绣球,招引龙头来追赶,翻出一个个动作,以此诱使楚天墀等相继舞出四方阵、八方太极阵、八卦四方阵、双八卦阵与一字阵等诸多阵法,十分高兴时便外加连步翻身、潜龙出海、霸王观阵等多种套路。若遇上其他舞龙之队伍,便双方先比拼一把,然后握手言和,再表演二龙戏珠。
眼看着就正月十五了,乡下人难得有娱乐,白天在龙虎山听完众道士诵经消灾后,申时后便三五成群地去贵溪镇闹元宵。楚天墀跟家里打过招呼后,便约上叶青,一起去找祖先生,三人等齐无涯道长后,便一起往贵溪镇而去。这一日四方之村民只要不是实在脱不开身,都会来镇上观灯闹元宵。祖清风一行虽平时都不怎么爱热闹,但知今日镇上有灯谜可猜,因此也兴致勃勃。
一行人走在街上,只见挨家挨户的门框上和店铺的招牌上,都挂着灯笼,有的灯笼上什么也没有,纯粹是点缀;有的灯笼上贴着一个灯谜,有的却是算术题。忽见一灯谜写道:“左边九加九,右边九十九。”叶青抢先道:“九加九为十八,左边合起来是‘木’字旁,右边九十九,就是百里少一,是个‘白’字,合起来就是‘柏’字。”
无涯听后道:“这数字谜真有意思,贫道忽然想了一个,也跟算术有关。”祖清风道:“无崖子且说来听听。”无涯道:“天墀、青青,你们可听好了。四十除以六,打一常用成语。”祖清风稍一沉吟便明白了答案,楚、叶二人想想后也得了,楚天墀道:“四十除以六,所得的数全部是六,无有穷尽,所以谜底是‘陆续不断’。”无涯笑道:“正是。”祖清风道:“无崖子,好谜题啊,我也得了一个。”无涯等都催道:“快说来。”
祖清风道:“大家听好了,谜面是‘五四三二一’,打一数学名词。”无涯等跟着念了一遍,忽然都醒悟道:“倒数!”祖清风捋须笑道:“可不正是‘倒数’!”然后又鼓励两弟子道:“你们也想一个,别只知道猜别人的。”楚天墀道:“既如此,我也说一个,谜面是‘虞姬独坐军中帐’,打一数学名词。”叶青道:“天墀,这个好猜,虞姬独坐,就是缺了项羽,所以谜底是‘缺项’。”然后叶青也出了一个,道:“谜面是‘此路无弯曲’,打一数学名词。”无涯笑道:“我却要抢个先了,谜底可是‘直径’?”叶青道:“正是,师父好厉害。”一行人边走边设谜、猜谜,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走到贵溪酒楼,只见楼上楼下挂满了灯笼,祖清风等细看,却发现其中一个灯谜特有意思,谜面为“楚汉相争,以河为界”,打两数学名词。无涯笑道:“这个出题人可更厉害了,一题打两词。”祖先生道:“这家酒店的老板倒是个数学爱好者,曾多次向我请教算术与几何的问题,我看这题应与几何有关。”众人想了一阵,没想出来,还是祖清风揭开谜底道:“楚汉相争者,相对角力也;以河为界者,平分河界了,因此谜底为对角、平分线。”无涯等听后,大声叫绝。
酒店守灯的伙计听见有人猜出谜题,忙走上前来,认出是祖清风,忙道:“原来是祖先生,我们何老板正念叨着,不想就来了,快请里面坐。”说完便朝里面喊道:“何老板,祖先生来了。”只听得里面何老板“哎哟”了一声,然后便出来招呼道:“祖先生,就知道你一定要来猜灯谜,正等着呢。”祖清风笑道:“何老板,你这谜可真有意思。”何老板道:“祖先生谬赞了,快请进来坐一坐,喝杯酒,歇歇脚,里面还有一题要请教。”
祖清风走路多时,也感觉有些累,便不客气道:“既如此,我们且进去坐坐,看看何老板的题也好。”于是一行走进到贵溪酒楼,何老板让上二楼雅座,吩咐跑堂的上了几个小菜与一壶酒,道:“祖先生,今日我做东。”又对无涯道:“道长请宽坐,已经吩咐下去,洗锅做斋菜。”无涯忙到:“何老板不用客气,贫道不需斋菜,陪着喝几杯茶便可。”祖清风道:“何老板别张罗了,我们略坐一坐就走,不然回去就太晚了。”何老板道:“祖先生不用客气,还有个象棋难题要请教呢,我这就去拿来。”
祖清风一众正喝着酒、饮着茶,俄尔何老板拿着一副象棋与棋盘,对祖先生道:“此题乃年前十一月一个中原商人所留。”众人忙挪动椅子,让出一位给何老板。何老板告座后,一边将棋盘放于桌上,一边道:“今有一残局,红方只剩守子,但仕、相齐全,而黑方却有車、马、炮各一,双卒,双仕,且正在照将,不过红方尚有先走之利,请问红方必胜的格局该如何摆?”
众人见这题目新颖,都来了精神,但相继摆了几次后,都不得其法。楚天墀道:“何老板,红方只有仕、相不具有攻击性,只能防守,怎还能赢对方?”何老板道:“我也正是这样想,但那中原商人说得斩钉截铁,不由得人不信。”祖清风道:“天墀,不要忘记是红方先走,可以第一步就吃掉黑方的車;且红方正照将,若要黑方的将不能动,则应是被逼在宫位,而黑方的马必然在中线,否则黑方不至于被照将而输。”
楚天墀又思考了一会,突然笑道:“哈哈,我明白了。”接着重新在棋盘上摆放棋子,成上图之布局。因红方先走,因此左相吃黑方的车,黑方此时被照将,马不能动,而炮也无法出行,只好出卒,可卒二进一或卒七进一,红方此时看好相位;然后红方中帅退一,回至田心,继而吃掉黑方的炮,黑方还是只能出卒,红方的相只需坐等黑卒过河,然后一一吃掉。此后黑方无子可走,只好认输。
众人见红方果然赢了,俱大声喝彩。祖清风点点头道:“先立于不败之地,令敌无法出击,而后取胜,正合兵法。”何老板哈哈笑道:“祖先生,英雄出少年啊,你的弟子都如此了得,我得跟他喝一杯。”边说边向楚天墀敬酒。楚天墀忙站起来碰杯,道:“何老板过奖了。”说完饮了一杯。
眼见天已二更,街市上已少有行人,祖先生起身谢道:“何老板,时间不早了,咱们这就散了吧。”何老板见夜深了,也不挽留,只道:“祖先生,你们有空就来。”于是众人都谢过何老板的东道,各自回家。无涯独自回山,而楚天墀与叶青送祖先生到家后,便一同回上清村。
这正是初春时分,夜深天冷,幸而是日天朗气清,明月列星朗照。楚天墀眼见叶青玉立亭亭,修短合度,眉似春山,肤如凝脂,凤眼灵动,隐蕴光华,美貌娇容之中,偏透出一股英爽之气。此情此景,楚天墀心中不禁生出无限柔情蜜意,却不敢唐突佳人,只轻声唤道:“青青。”叶青“嗯”了一声,感觉楚天墀的声音似含情意,又没听到下文,顿感羞涩。
叶青向来也知楚天墀的心意,只是双方从未点破过,不免有口难开。两人从小就在一起,青梅竹马,未尝分离,双方心中都早已将对方当成是终生伴侣,一想到此,两人反而无话可说,似是不忍打破这天地间之宁静。
两人沉默良久,但觉月光如水,初春的寒意阵阵袭来。所幸两人功力深厚,俱无所碍。走到村口,一巨石如门神般巍然挺立,两人相视一眼后,齐飞身跃了上去。楚天墀握住叶青的双手,叶青微一挣扎,便任由其握住。楚天墀望着叶青,月光下但见星眸炯炯,艳光照人,虽小小年纪,已有丰神绝世之感。叶青生长在乡下,一切顺应自然,装束虽然淡雅,但更显丽质天生。楚天墀沉醉于那一种高雅清华、飘然出尘之姿,不由得目眩神摇,心神欲飞,想起采茶山歌里男女之间哥哥妹妹的称呼,于是轻声道:“青青,妹妹,我以后就叫你青妹,你叫我哥哥。”
叶青被楚天墀看得害羞,低下头来,用力挣脱被楚天墀握着的双手,转过身背对着楚天墀,点点头,也轻声道:“天哥,我们该回去了,要不爹娘要念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