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右任行楷书《秋先烈纪念碑记》
第一,这是纯粹的艺术个性的产物。以往的于氏作品尽管也甚是精妙,但细细分析总能看到他人的影子,但在本碑中,于右任已完全从前人的模式中脱胎出来,不论是帖的或是碑的,在这里都已变得无迹可寻。
第二,这是将艺术技巧与生命激情完美结合的典范。翻开中国书法史,我们很难找到像本碑一样的笔墨精到同时又轻松从容、端庄优雅而又气象宏阔的正书作品,可以说这则几乎每根线条都洋溢着生命热情的作品,本身就是一则纪念碑。
从笔法的角度来看,《秋先烈纪念碑记》的魅力主要表现在这样几个方面:
一、线条颀长,清畅灵动。作者以修长的线条作为基本元素,在笔墨行进过程中不断调整着毛笔的运进方向和节奏,从而使整件作品呈现出活泼生动的面貌。
二、草情隶意,水乳交融。尽管我们在前面的《耿端人少将纪念碑》中已窥见于氏将隶书与草书融人正书一些做法,但在本作品中,他将此做法推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任情挥洒境地,从而为千余年间形成、流传并已固化的书法正书形式提供了一种新样式。
三、变化多端,生机无限。作为一位大师级的书法家,于右任完完全全是用副“艺术”的眼睛看待书法,而“艺术”的书法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则便是变化。这“变化”的涵义与魅力,在本作品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例如(图20)中第一个“生”字,上中下三横,不论起笔还是收笔均很不相同,这种不同不仅是用笔提按轻重的不同,而且还是整个运行过程的不同,其中包括起首笔锋的切人角度,收笔的方向,以及线条中部的运行轨迹,等等。这是-一个字中相同笔触的不同,即使两个相同的字,于右任也完全可以凭借天才般的创造力将它们处理得各具性格,如本图中的第一个“生'字与第二个“生'字。“生'字如此,其他字也是如此;横画如此.竖画也是如此。
四、婉转优雅.韵味无穷。《秋先烈纪念碑记》是最能体现于氏艺术鼎盛期用笔委婉、优雅原则的作品。所谓委婉与优雅,在这里是指作者在运行毛笔时不是简单地直来直去,而是让毛笔通过一种曲线运动,使整个线条产生动感。这一点,在横画中表现得尤为明显。在其余笔画中,虽然没有横画那么明显,但“曲”的意味仍是触目皆是,例如图20中“桐”、“陶”、“湖”等字的勾,其折转部并不是一转了事,而是通过一个笔锋往外走的“缓冲”后才将一钩送出,这个“缓冲”地带,观者欣赏起来特别优雅,耐人寻味。
于右任此种对用笔的特别强调,在这一时期所作的大量对联作品中表现得更为清晰,图21仅是其中一例。在这副对联中,不仅钩被重点强调,撇、横、竖等笔画的起首或末尾也被抑扬顿挫之运笔强调得格外醒目。在这种醒目中,作者的艺术个性得到了充分张扬。
自此,作为一代宗师,于右任完成了自身的最主要的形象塑像。
但是,艺术家是永远向前的。
1930年,于右任51岁。这是这位巨匠艺术生命历程中最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年。这一年他为革命先烈、巾帼英雄秋瑾纪念碑亲书了碑文(由著名教育家蔡元培撰文),即《秋先烈纪念碑记》从而宣告了他作为中国近代书法史大师地位的确立。
我们之所以如此看重《秋先烈纪念碑记》将其作为于右任书法艺术的一个里程碑,有如上一些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