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寻根溯源之路
崔邦德
(二0一七年九月三十日)
宇宙万物,以人为本,人之所在,以家为聚也。家族,是一个国家乃至天下的最基本结构,家族的崛起与延续不仅仅代表着一方繁荣,更是国家兴旺强盛的基石,也是民族凝聚力的重要桥梁。
崔氏,起源于春秋时期,连绵三千余年。中华崔氏经过数千年的繁衍生息和不断的迁徙,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曾有像崔琰、崔护等历史名流所创下的辉煌,也曾有多枝多房背井离乡,辗转迁徙,历经磨难。峡江崔氏自明嘉靖年间奉旨由江西南昌迁徙落于秭归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也曾修族谱立宗祠以祭祀先祖,传承家训,延续香火。然而由于历史原因,宗祠和族谱遭到严重毁坏,甚至有不少族人也受到,加之改田造地和兴修三峡工程,有的墓地、碑文被淹被毁。时至今日,宗祠早已难觅踪迹,族谱也已失传,历代祖先之英名、关系我辈已无从知晓,先辈的事迹和功德更是石沉大海。
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公元2017年农历三月廿四,我奶奶因病去世。匆忙从外地赶回家的我,在奶奶入土为安后整理遗物时无意中发现了峡江续谱办寻找崔氏后人所留下的倡议书。在爷爷口中得知,远方的客人寻迹而来,除了看望我爷爷之外,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搜寻同族后裔,重修族谱。万分激动的我迅速按照倡议书上留下的联系方式与续谱办取得联系。最初认识的邦权、邦仕告诉我,我们的高祖父乃是清末民初时期峡江崔氏的族长,高风亮节,声名远播。高祖曾与运昌伯伯相识,打运昌伯伯小的时候,高祖每到卜庄河必到运昌伯伯家中吃饭,两家关系十分要好。运昌伯伯清晰的记得与我高祖父最后一次见面的情节:那是一九四八年夏天,运昌伯伯一行四人在文化福禄溪办事,高祖父特意去买了一升米。在那个粮食紧缺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是吃苞谷,大米饭乃是招待贵客的最高规格。然而运昌伯伯因着急赶路,所以没能留下来吃饭便匆匆别过,那时候的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远的遗憾。运昌伯伯一直惦记着我高祖父的后人,年近九旬的他还亲自上山,带领其他族人找到了我们的老家。
或许正是有宗亲们的关心,加上也有一种个人使命在敦促着我,一种追根溯源、寻祉归宗的紧迫感在我心头油然而生。而配合修谱工作从一开始就显得无比困难,很多事只能靠老人讲述,然而又不能光道听途说或凭个人记忆就草率定之。要确认自己的历代先祖的名讳,更要摸清每代先祖的配偶以及后人的基本情况。由于没有文字记录做为参考,这项工作曾一度陷入困境,最后经过多方打听,我决定先去曾祖父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拜访一位叫崔永河的爷爷。
今年自入秋以来雨量就特别丰富。八月二十九日,雨渐停,我在一个朋友的带领下初到李槐坪。从文化金溪口上山往文家岩方向车行一个小时,走完水泥路,便是颠簸的土路。本来是计划去拜访崔永河爷爷的,很不凑巧的是那天爷爷和奶奶都在帮人家扳苞谷。好在当地一位马姓的老者与我高祖父崔涧之相熟,在他的指引下,我们找到了高祖父的坟墓。高祖父名崔世纯字涧之,清末民初峡江崔氏大族长,民国秭归县参议员,官名崔文香。据马姓老者的讲述,土改时期,农会的工作组驻扎李槐坪,准备打土豪斗地主,当时的农会会长把国民党档案里写的崔文香认成了崔大香,于是就到处找一个叫崔大香的人,苦寻无果。大家对农会找的人心知肚明,可他们也知道高祖父被找出来是要挨批斗的,所以就没有人说出来。很难想象,在那个年代作为一个地主还能如此地受当地农民拥护和爱戴。最终,农会还是找到了高祖父,他老人家说话不卑不吭,谈吐之间,很快赢得了农会会长的尊敬,最后不仅没有被批斗,还在几年之后被请来当了教师。当时省工作组的一位领导曾对高祖父发出这样的感慨,可惜呀,您要是岁数再年轻一点,我们一定请您到县里去主持工作。高祖父能在短时间内很快赢得新政权工作人员的赏识和尊敬,这种个人魅力是何等的气派!
高祖父的墓地位于李槐坪一个叫坟弯子的地方,墓地在一块玉米地中间,穿过玉米地,脚上已经沾了几斤黄泥,在快要接近墓地的时候,脚下一滑,一个踉跄摔倒,坐了一屁股的稀泥,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快步奔向墓地的脚步。从玉米地到墓地之间有一道一米左右的土坎,跳下土坎,便是落入了杂草的包围圈,周围的草已经长得比人还高。在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坟地周围的杂草之后,摆好事先准备的香烛,焚香磕头烧纸一番不作叙述,接下来便是查看碑文,仔细拍照记录以后,一一祭拜了其他几位曾祖父与曾祖母,同样记录碑文。
从田里返回公路边马姓老者家中,他又带着我们找到了目前为止坟墓尚存且有碑文的先祖当中辈分最高的烈祖父的墓地。我爷爷曾告诉我,烈祖父在卜庄河老粮食局背后有一处衣冠冢,上个世纪还出现过真假崔党墓之争,早些年也都有人去祭拜,后来随着三峡工程的完工,衣冠冢由于低于一百七十五米水位线被永远的沉在长江水下,这里便是唯一的一座党公墓了。烈祖父名崔党,清嘉庆年间人,道光二十二年立碑,墓葬属当时级别较高的八字坟,方圆占地各两丈八,气势恢宏。时过境迁,如今的我也只能从墓葬的级别和碑文来想像昔日烈祖的辉煌。
在这过程中,还有一个典故,据说烈祖过世后,请风水先生看下葬的吉日,先生只说了四句话:天落雨,马骑人,鲤鱼上树,头戴铁帽,正落款。众人十分不解,这怎么可能呢?!别的不说,就光是这鲤鱼上树就是怎么也不可能的事?!正在大家疑惑之际,天突然下起了雨,不远处一个木匠扛着一对木马匆匆赶路,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卖铁锅的,由于下雨,他把铁锅翻过来顶在头上遮雨。另一个方向,一位农夫刚从集市回来,手里提着一条大鲤鱼,只见他一边走到树下躲雨一边顺手将鱼挂在树上。众人大惊,这木匠扛木马,不正是马骑人吗?农夫将鱼挂在树上却是应了那句鲤鱼上树,头戴铁帽的便是那位把铁锅当雨具的卖锅人了,众人在连连称奇声中将烈祖父下葬。时至今日,烈祖父已故数百年,然而这个故事确流传了下来。此行寻根之路收获颇丰,然而遗憾的是当地了解先祖历史的老者早已寥寥无几,有能说上几句的,但也是只言片语毫无串联性。
事情的转折出现在九月二十一号。文家岩石桥坪有位叫崔发昌的,妻子名叫周。婶婶委托邦仕调查石桥坪一支崔氏族人,邦仕找到了我,我跟婶婶取得联系并约定二十五日再上文家岩。石桥坪跟李槐坪相距不远,但是山路崎岖,从茅坪驱车到文化后,依然是一个小时的盘山公路,水泥路的尽头依然是土路。由于最近雨量大,山里的土路早已被货车碾压得不成形,白色的车被泥浆染了一遍成了土黄色,更恼人的是由于路面不平,两边有巨大的凹槽,轿车底盘多次被石头挂到,心中十分郁闷。然而,到了目的地以后的巨大发现很快让刚才的不快一扫而空。原来石桥坪这一方崔氏全部是我高祖父的亲生兄弟的后人。由于有几个地方不通公路,我们就驱车加步行,走村串户,费时一整天,直到晚上八点登记工作才全部结束。
对我来说此行收获最大的便是一位叫崔永潮的爷爷家中曾有老包袱单子,虽然单子失传,但是他老人家记得文字辈的先祖叫崔文朝,以及宗字辈的崔宗成、崔宗禄两兄弟。我们这一支便是崔宗禄的后人。在结束了摸底工作以后,晚上七点多,我和婶婶开始下山,依然是山路崎岖,再加上高山的晚上雾特别大,能见度最低时只有五米,我们历时将近三个小时,终于回到茅坪。
当晚,跟邦仕等人一起喝茶,邦仕交给我一袋他们从各方搜集来的八本老谱以及包袱单子,在对这些资料进行了三天的研究和排查后,终于赶在续谱办审议定稿之前将我们的历代嫡系先祖成功对接。自此,从始祖崔钦开始,各代先祖的名讳以及部分夫人与旁系分支形成了一个相对完善的链条。
本次修谱工作虽经历波折,经反复筛查、敲定、数次推翻结论,但幸运的是终究没辜负家族的使命,也没有让先祖的英名沉入历史的大海,也算是有些许成果。在此非常感谢所有崔氏宗亲对修谱工作的配合与支持,感谢续谱办给予的关怀和协助。
修谱工作意义重大,上慰先祖,下对后辈负责,虽然我辈先祖已经全部摸清,但还有部分旁系仍然杳无音讯,我有义务也有责任将他们查清并记录在册。定稿虽已完成,但寻根这条路还没有到尽头。这条路,我将继续走下去,尽我辈之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