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吉老奶
上吉老奶
刘向军
“上吉老奶”,这是小儿子对外婆的妈妈的称呼。随着妻子,我应该称“上吉老奶”为外婆,但是,在她生前,我对她从来没有用过这个书面语的称呼,也没有用过“奶、奶奶”这样的发音,而是用平陆方言对“奶”的叫法来称呼她。——字形虽然写作“奶”,发音却完全不是普通话的发音,而类似于发“虐”的音。
究其实我见她老人家的次数也非常地有限。准确来说,在过去30年里,我见过她不会超过29次。也就是每年过年我陪着妻子去她娘家走亲戚的时候,在时间和路况许可时,我才能陪着妻子去看望一次她的外婆——儿子口中的“上吉老奶”。中间加起来大概有三四年没有看望她,或是因为大雪之后道路泥泞无法前往,或是因为我自身还远在他乡,不能回家过年。
我确定地知道,今年过年的时候,我没有去看望她,虽然我非常想去看望她。因为我知道,如果今年春节我不去看望她的话,明年就不一定能看到她了,因为她已经卧床近一年了,因为她已经病得皮包骨头了,因为她已经94岁了。然而,我终于没能去看望她最后一面,因为其它一些荒唐古怪的原因。
但是我没有料到,在我离开家乡后十多天,她老人家熬过了正月十五,在正月十九日的凌晨去世了。按照我们当地的风俗,死后第三天——今天上午,她已经被埋进了黄土里。
我很遗憾在春节假期期间,没能看望她最后一面,可是我心里真是想去看望她。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可也无意去问她叫什么名字了。在我看来,名字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意义:她就是奶奶,就是母亲,就是女人。她是黄土地上小山村里老一辈农村妇女最后的代表了。
她生了好几个儿女,她勤俭操持家务,她尽心侍奉丈夫。在丈夫去世后的这20多年里,她跟着两个儿子生活,为他们看守家门,为他们照管孙子,日夜操劳,省吃俭用,任劳任怨。对待外孙们,她或许更加疼爱,嘘寒问暖,教育叮咛,关爱有加。
虽然论起辈分来,他是我儿子的“上吉老奶”,是我的妻家“外婆”,但在我的心里,她更像是一位吃苦耐劳的母亲。我深深地敬佩她。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我给老人家手里塞了二百元零花钱。她吃了一惊,又很是欢喜。老人家不愿要,我硬是留给她了。我看得出老人家眼里对我这个外孙女婿那种喜爱甚至是感激的眼神。这让我心里一时又觉得很不安。哎,一辈子含辛茹苦的可怜的女人!我只能以此来表达我对她的敬爱之情。
现在,在卧床近一年之后,老人家终于解脱了。
随着一口普通的棺材,她回归到生活了一辈子的黄土地里了。
远在外地的我无法送老人家最后一程,只能以此遥寄我的哀思。
202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