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旧事:那位烤地瓜的大婶,有谁还记得呢?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在三中南边有一条街叫增福堂街,街上有一位烤地瓜的大婶,不知还有记得的吗?
在增福堂街与布政司街路口往东不远路北有个小屋子,最早是在这里烤地瓜的。小屋堆满了杂物,靠近南边窗户的东墙,支了一个炉子,外观有点类似打火烧的那个炉子,里面却不一样,它上下分层,每一层都放着大小不同的地瓜,中间有炉火,是从下面冒上来的,上面有个圆孔,可以用装满水的撩壶盖住它,前面也有孔,往里放生地瓜,等地瓜熟了,用火钳或者戴手套,把它取出来。
烤地瓜也是需要技巧的,火候很重要。烤欠了,半生不熟的,没人喜欢吃。烤过了,软塌塌的,有人可能爱吃,有人就不爱吃,非要指出要刚烤熟的。早上烤出来的地瓜,如果没人要,下午继续放入炉子烤,这叫回炉,很多爱吃烤地瓜的老主顾,一尝就尝出来了,心里老大不乐意,嘴上可能不说,下次就不来买了。所以一般情况下,临近中午或者傍晚,因为卖得好,才敢多烤一些,真要剩下很多需要回炉的地瓜,就要拿回家,给家人吃了。
后来搬到了路口西南角水井南邻的小屋子里,在芙蓉街路西,门口朝东,也有一个小窗户,因为临近三中和太平街小学,很多学生到了中午或者傍晚,放了学都来买地瓜吃,那时三中南门还是开着的,学生都从增福堂街走,每次上学放学,就把这条小街堵得慢慢的。烤地瓜小屋的南邻路西有几个小卖部,一些不爱在家吃早饭的学生,匆匆地跑来,手里掐着几毛钱,买上一块大地瓜或者买个大面包,然后匆匆地向学校跑去。
那时的烤地瓜大婶,或许是炉火熏黑了脸庞,或许是烤地瓜让手指过于粗糙,让人感觉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冬天洗好地瓜,然后往炉子里放,经常碰凉水的缘故,加上空气寒冷干燥,才发现有的手指裂口子,开裂了就不容易好,长时间不愈合,或者愈合了,下次碰凉水,又开裂了,反反复复,索性不管它了。后来即使涂上甘油之类的,也不管用。冬天守着个大炉子,倒可以取暖,到了夏天,可就遭罪了。小屋子又闷又热,让人热得难受。加上增福堂街和芙蓉街毕竟是小街,不如大街上人多,后来就搬到向阳路与东风街交叉口西南角,用一个车子,推着大炉子,开始流动烤地瓜了。
那时这个地方,有一个空地,建设银行和城建公司都是以后的事,我和同学放了学,经常来玩。除了吃烤地瓜,还因为旁边还有个书亭子,书亭看着不大,里面满满的都是书。还记得童话大王创刊号和创刊号之前的大灰狼系列,都是在那里看的,戴眼镜的书亭主人可能和烤地瓜大婶认得,他们说着话,我们几个就坐在路边,吃着地瓜,抱着童话书,边吃边看,津津有味,各有各的滋味,算不算是一道独特的风景线呢。这一幕就好像是在昨天发生一样,那么清晰,那么扎实,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如果能穿越的话,我好想穿越回去。
后来这里要建银行,要盖城建公司大楼,烤地瓜大婶不得不再次挪地方。幸好车子可以推着走,随时流动。不过上面有个笨重的大炉子,应该很难推吧。大炉子其实是用一个大桶做的,前面开孔,下面掏空,里面有好几层的架子,可以旋转,炉火在大桶下面,烧煤比较贵,就烧湿炭泥,早就和好的湿炭泥盆子,放在炉子一侧,炉子另一侧放着一个茅墩子máo dūn zī,里面放着烤好的地瓜和秤盘以及秤砣。有时茅墩子也放在炉子上面。大婶戴一顶白帽,戴白色套袖,脸庞眼角和手指都是黝黑的,从炉子里拿地瓜时,她就戴上厚手套。有时候天气不好,下雨或者下雪,买地瓜的人就少,天色渐晚,大婶守着一炉子地瓜,欲哭无泪,那无奈的眼神和表情,让人看了很是心疼。虽然雨水打湿了她的白帽子和露出的头发,甚至透过衣领钻进了脖子,她还是在心里一次又一次默念着:再靠靠吧,再靠靠吧,能多卖就多卖一点吧,没准我刚走,那些想买的就来了呢。其实想买地瓜的人,早就跑回家了。天不好,谁还愿意在外面溜达呢。于是每次天气不好的夜晚,大婶和家人就要来一次不得不吃却吃多了犯腻的地瓜宴。
东风大街扩街,三中北门开放,南门关闭,师生一律走北门,烤地瓜的大婶后来在北门。没记错的话,北门西侧当时有个打火烧的门头,烤地瓜大婶的流动车和炉子就在打火烧的旁边,由于她烤的地瓜好吃,价格公道,秤给的又准,很多学生喜欢找她买,不知道当年那些三中学子们,谁还记得这位烤地瓜的大婶呢?
再后来,大婶的烤地瓜炉搬到北门对面的北门大街路口东侧了。旁边就是城关街办门口,至于农村信用社和潍坊银行都是以后的事了。那些喜欢吃烤地瓜的真爱粉们,还是走出校门,越过东风大街的栏杆,跑到对面来买,渐渐地大婶和他们也非常熟了。我没记错的话,烤地瓜炉旁边有卖水果的,晃元宵的,对了,还有个修鞋的。放了学没事,我就喜欢去看。我似乎是个对什么都感兴趣的人,我对怎么晃元宵,有十足的兴趣。有一个大盆一样的东西(谁知道它叫什么?),里面放着糖块,面粉(糯米粉?),有人开始晃,不停地晃,让糖块沾上(潍坊话,叫故拉上gù lā shàng)面粉,越晃越快,最后晃成一个个小球,元宵就是这么来的(不对啊,本文主要是说烤地瓜,怎么说到元宵上了,扯远了扯远了)。后来有了机器,晃元宵就不这么费劲了。
再后来,看到烤地瓜大婶流动推着车子,在北门大街,东大街,向阳路,东风街,胜利街,月河路。推得累了,就在路边休息,用黝黑的手指抹着额角的汗水,其实是越抹越黑。不知是人们的口味越来越挑剔,还是烤地瓜的越来越多了,反正大婶觉得这生意越来越做了。但我感觉,她烤的地瓜太好吃了。现在偶尔也买烤地瓜吃,总感觉和那时的烤地瓜,直接没法比,不一个味儿,可惜再也回不去了。我认真回想了一下,大婶烤的地瓜,有白瓤的,红瓤的,黄瓤的。白瓤的太面,可能很多人不喜欢吃,但我爱吃,吃起来,感觉就像吃熟栗子那么好吃。它的生地瓜是红皮的,长长的,红薯大约指的就是它。红瓤的,黄瓤的,是很多人的最爱。它们的生地瓜都是黄色的,烤出来的瓤却是不同的,真是惊奇。后来吃过煮紫薯,发现瓤是紫色的。这会儿可能有人抬杠说,不对,不对,你漏下了,应该还有黑瓤的。黑瓤的?我可以很负责告诉你,你可能吃到假的烤地瓜了。黑瓤,那是病地瓜好不好!吃地瓜,抗癌,吃到病地瓜,可能就致癌了。
冬天太冷,地瓜怕冻,冻坏了就变黑,夏天太热,地瓜怕热,热大了也变黑,烤地瓜的大婶会把这些有问题的地瓜,一一挑选出来扔掉,即使自己有损失,也不能做昧心的事。后来中学毕业,忙于学业工作,渐渐地好似忘却了这些事。不过每每看到现在街头上那些烤地瓜的,还是忍不住想起这位烤地瓜的大婶,当年推着沉重的车子和炉子,一步步地,艰难向前挪动着的清晰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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