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小时候农村饭桌上的习俗

小时候,过年过节,跟着家人走乡下亲戚。对于农村的一些旧闻习俗,现在仍是忘不了。这里简略回忆一二。

在我印象里,那时的农村生活很苦。条件极其有限,过年过节,农村家里来客人了,主人好生款待,倾家里所有,不吝财物,拿出最好的饭菜,来招待。男人们坐炕上,盘着腿,聊着天,眼前摆上一张圆桌或者方桌,火炕烧得很烫,炉膛里闪着活跃的火苗,映红了女主人的脸庞。

吃饭之前,炕上的桌子,放着茶壶茶杯,有时候是瓜子花生糖果之类,男主人陪着客人喝茶聊天,东扯西拉,大家都等着饭点的到来。男主人不时盯着墙上的钟表,不停地问烧火的女主人,再把炕加加热,再暖和暖和。然后男主人带着歉意对客人们说,你们耍着,我去忙活忙活(饭菜)。客人说,不用太麻烦,简单弄点(饭菜)就行。男主人说好好好,就去忙活了。

饭菜终于做好。都摆在了炕上的桌面,男主人端着酒盅过来了,说我们喝点,暖和暖和。客人摆手说,下午还有事儿,不喝了吧。男主人摇头,说既然都来了,不喝哪成,少喝点少喝点。客人说那就少喝点吧。陪客人喝酒吃饭,是很有讲究的。在饭桌上,可不能随随便便,失去了礼节。

男主人给炕上的客人们斟满了酒,然后自己端起酒杯,立起身子,说欢迎你们到我家做客,我谢谢你们,我们走一个吧。一开始大家都还矜持,不敢喝得太快,即使酒量大的或者馋酒的,也不敢一饮而尽,酒量小的或者不胜酒力的呢,就用酒杯碰碰嘴唇,意思意思,表明喝过了,一旦被明察秋毫的男主人发现,就会说,这不行,再来点,再来点,或者起身再度给斟满,或者让再喝点。

喝酒之前,大家先不能碰菜。即使再丰盛的菜,也要看主人的脸色行事。主人不夹菜,别人不敢动。否则就失去了所谓的礼节,一般这样的桌上,也不肯让小孩坐旁边,万一哪个不懂事的孩子,或者个愣头青,坐下就二话不说,上前就夹上几筷子菜,狼吞虎咽的,一家人看着面面相觑,主人的脸上也挂不住,心里想,这是哪家的孩子,太没礼貌了,应该先让长辈们动筷子才对嘛。

客人的心里也会想,自己的孩子没教育好,不懂礼节,让其他人都跟着看笑话了。就拿眼使劲瞪这个不懂事的孩子,孩子如果知趣呢,就乖乖地放下筷子,安静地听大人们谈话,不知趣的,早被大人们给撵下或哄下炕去了,去外面找孩子玩去吧,玩完了再回来吃嘛。

酒过三巡。每个人的脸蛋上,露出红扑扑的颜色,酒喝了不少,菜其实没少多少。男主人大声招呼着说,别放下筷子,别放下筷子,多夹菜,都多吃点。客人们纷纷嘴上说,一直在吃着呢,吃不少了,吃不少了。其实心里在想,吃不饱,大不了可以回家再啃几个大馒头,在这里可不能失去了礼节,一定要懂礼貌,不能让主人看低了。

为了所谓的礼节,客人们宁愿多喝点酒,也不愿在主人面前露出狼吞虎咽的样子,唯恐被人看穿一副吃货相的窘态,有的客人这才发现女主人没在桌上,就对男主人说,叫嫂子(或者弟妹)还有孩子一起来吃吧,男主人说,我们吃我们的,她们都不饿,你们都吃饱就行。

女主人和孩子们在哪儿呢?要么待在厨房里,要么待在院子里,能不饿嘛,饿是肯定的,条件确实有限,再饿也要等客人们吃饱了再说,先忍一忍吧。等客人吃的差不多了,喝多的男主人招呼女主人来把饭菜端走,把茶壶茶杯拿来,继续喝茶醒酒聊天。女主人来的时候,不忘对客人们说,你们使劲吃啊,怎么剩下这么多呀。客人们会说,吃了不少了,做的太多了,让你一块来坐着吃,你也不来,快让孩子们吃吧。饭菜端下去,端到厨房里,饿了半天的孩子们抢过去,免不了一顿狼吞虎咽。

那时候的生活真的不好。似乎吃,成了人们每天生活中的头等大事。盼着吃一顿好的,是当时很多人的愿望,于是大家都盼着过年过节的,能吃上顿好吃的,孩子们也是盼着家里来客人,待客人走后,也可吃顿好的。可大人们不这么想,每次来客人,男女主人就犯愁,犯愁到底拿出怎样的财力物力来好好招待一旦呢,既不能招待差了,让客人们看扁,扫兴而归,也不能过于浪费,给日常生活的运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困扰。

现在生活好了,天天吃着美味,每天就像过年一样。小时候的美味,似乎存留在记忆之中了。小时候在农村经历过的那些饭桌上的事,那些农村旧闻习俗,也成为我的童年记忆一部分,长久地伴随着成长,至今还是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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