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完结）

谷雨，24节气中的第六个，春天的末尾。

暮春之初，春服即成，盥洗沐浴，邀朋友童子于溪涧游玩，赏心悦目，而转眼，春天已经末尾，待最后的一个节气，三个物候过去，我们春天也将离开。

阳历已经是0418，在这个2020。2020的故事有点多，许多人，也陷入波折。4月，我人生的季节，农历三月末，这最后的春天。

春天会离去，但是，春天的离去，我们应该是欢送的，如这谷雨。

谷雨下来，那年，在一片秧田中，放眼望去，尽是碧绿，雨后，阳光照射，雨滴闪着光，在秧苗叶子上。

记忆过去许久，春天不在农家算来已经过去十年。十年的事，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晰。只是循着谷，循着雨走去，翻开记忆。

稻谷你知道怎么种的吗？有水秧和旱秧，整体差异不大，水秧是在水田里面，旱秧是在地里面。但是最后移栽都是到了水田，只是育苗时候区分。偏南方地方多雨，水汽充足，适合种稻米，偏北方水汽比较少，土地相对比较干旱，无法做到漫灌成田，于是较干旱地方种玉米小麦，也就形成了南方人吃大米北方人吃馒头的一些粗浅认知。具体深入，也不一定。稻谷，需要充沛的水，然后就是阳光。水从哪里来？一是下雨，靠天，二是河流下来，三是通过水库开闸放水。其实我们的河流发源之地，从北方的高原，高山，是那冰川河源形成，山高水长，森林，草地，一路过来。河流，塑造了地貌，也延续了文明。

稻谷育秧是一件非常考验技术的活，只有经验丰富的农民才能胜任，在农村总多活里面，育秧，可以说是技术上的王冠。结合节气，经过一冬的休整，在开春之后，当田里面已经开始少许青芽，春天到了。先是需要关水，就是把缺口堵住，当上面有水下来，就会先慢慢润湿田。在天气开始暖和，农人知道该开始新一年的种植了。会找人犁田。犁田是个体力活，也是技术活。我们那个地方那么些年是靠牛犁田的。

我们那个村，杀猪犁田都是罗永贵，他儿子叫罗刨刨，估计是从杀猪刨毛里面借鉴过来的。请人犁田，需要提前找，排好时间，过来犁田。你家有几处地，我想除了自己清楚，最清楚就是犁田师傅了。小孩子喜欢春天，喜欢犁田时节。因为请人犁田，那一定需要做好吃的。那些年的夜饭，很是深刻。我家一亩多田，种田的一般是屋对面的那块田，没有名字，但是那块田用来育秧每年。至于为什么选这个我就不知道，估计大小合适吧，邻居育秧田就在我们这块田上面，没准与地理位置也有关系说不定。这块田，就叫秧田吧。除了秧田，还有就是冲冲里那块田，另外最大的一块就是冲冲里上去，屋左前方越直线200米位置一块长田，那田我们叫四挑。冲冲里，因为这是流水田，我家田下去再下去就是皑边了（崖，不高，水稻长大一些下大雨冲水会友瀑布），水往低处流，这流水田，水冲过去，于是叫冲冲里吧。四挑，估计是能打谷子，四挑。四挑，这挑字也值得探讨，一只扁担，两个箩筐，装满回家就是一挑。我家有两幅家伙事，一对大箩筐，一对小箩筐，大箩筐比较新，小箩筐相对旧一些，除了可能买来时间不一先后，还与那些年只有妈妈在家有关系。

接着说犁田，水关了一两个月后湿透了，可以犁田。犁田除了我们前面幺师傅家是自己买了犁田机器，其他人都是找罗永贵犁田，当然可能还有其他人，就不是我比较清楚的了。罗永贵住我家油右背后。那些年，还没有修公路过来，是小路从我家池塘上去，穿过罗大胖家后面上去是公路，然后他家在里面进去一点。他家比较平，有种四平八稳的感觉，地势我感觉应该是最好的。当年那片地油好几家，但是后面陆续搬走还有两家。一家是罗刨刨，一家是老实人。我老家其实也在那位置左上一点。据说我妈小时候，哪里挤着许多土墙屋，我家在中心地（我感觉最好的地势）的左上角，旁边有一家划拳家，后面他们搬到了对面公路下面一点，在隔壁有一家，我记不得了，只是见过那时候的土墙，只有墙，没有人了，里面有谁不知道。右上角就是老实人家，老实人下面有大小燕，大雁是我初中班主任，数学老师，挺帅，那年我被特采到他班上。我没去中和读书，与他之前就说要留我去他班有一定关系。小雁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那时候我还小，看着人家感觉很牛逼，很神秘那觉，有种佩服吧。他很沉默的一个人，后面在西门子工作，在北京买了房子。第二大学生罗付，家里其实姓田，弟弟田洪是我们一起长大那个孩子头，被把出去新起了名，就像我徐路长这个名字来历一样，只是他后面一只叫罗付，田兵这个名字一般很少人叫了。我一只叫自己本家名字，徐路长很少叫，直到近些年，明白了某种天命，路长徐行才高频率点醒自己。罗元贵犁田，这是体力活，一定需要做比较丰盛的菜肴才行。在一年的轮回中，那时候感觉长而丰富，每天，从来没有一天轮转不息，时间分分钟过去的感觉。一年，就是永远的感觉。过年有好吃的，然后就是犁田时间，后面栽秧也会，然后就是粽子节一般不怎么考虑，然后打谷子这个喊人，需要做丰盛的食物，后面中秋会买月饼，然后就是过年一年。有期待，时间显得长远。

犁田直接影响了秧田的好坏，主要是看犁田下去的深度，表面看上去一样，高了低了只有犁田师傅知道，所以我们需要准备好的食物招待，对人好，人对自己也好，不担心被坑。我家应该还好，没听说过在犁田上不够深度的。

牛在前面，牛脖子上挂一个三角架，架子后面通过链子接了一个铁犁，犁田匠就手扶铁犁跟将过去，手里还有一个竹子挑子，大牛，“微儿徐儿”这是喊牛快一点，“欤”这是叫牛停下，转弯我就记不得怎么喊的了，应该是“转”，以上都是需要犁田匠驱动配合才行。铁犁在田里滑动，将里头根入田里土壤，前进，土就会因为铁犁的切割作用沿着犁的弧形而划上去，人到一定点将铁犁一歪，起来的土就翻了个头，上面的盖下去，下面的翻上来。这扶泥也是需要力气的，不然泥上了犁，那重量，一般人审不住。铁犁一圈圈走过，田里的土从下面翻上来。接下来，需要换下铁犁，换成耙。耙田，就是用耙耙刚刚翻起的大块的泥土耙碎。只有碎的，小的的泥土才能成为秧苗生长的沃土。一犁，一耙，春日牛耕，新的一年种植收获的轮回开始。

农村时间很慢，农人也挺辛苦。在那些年，世界还不发达，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种地种田也算是很厉害的，每家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辛勤耕耘，也不错，丰收也是喜悦事情。毕竟，都是经历过从挨饿的时代走过来，那时候，吃饱了，多好啊。还有肉，这是过年过节吧。那时候，一切珍惜而稀缺，快乐，反而挺漫溢。

田犁好了，接下来就是放上几天，等耙好的田逐渐浸透，泥土有种软糯感。接下来，就是准备育秧了。育秧挺难的一件事情，时间跨度也比较长。经验丰富的老农，也需要小心翼翼地才行。先是耙好的田，用锄头打碎，更加细碎才行。分垄，我们先分出几个长块，中间的泥土往两边填上，留出一道水沟。水放一些，放方块垄隆起，沟里有水，垄头是露在水面。然后用手或者篾条把垄头弄平，要非常细腻，到后面，都需要用手按揉，如同抚慰恋人的胸。最后那一块块垄头都很细腻之后，这分垄工作就好了。这个时候需要就可以撒上稻种，那时候，种子一般都是去街上买的，有专门卖种子的地方，也卖农药。种子里面是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估计是药吧，或者一些刺激生长发育的物质。种子平均的撒上，一畦（这个应该比垄更准确一些）一畦。经验很重要，每一畦撒多少种子，密度如何，一种准备种几亩田的水稻，需要多少种子，按斤买来，需要几畦垄头育秧？都是需要经验才行的，疏了密了都不行。均匀撒布上种子后，然后插条覆膜盖头。插条的条子是一指半宽的竹条，越两米长，然后一头插垄这头，一头插垄那头，保证条子能够成一个大致的半圆形是最好的。条子与条子之间大约40cm，一排下去，附上塑料膜。农村一般有两种膜，一种是覆盖苗圃的薄膜，这种膜很软，细腻，另外一种一般是遮盖作用的膜，厚度会在1mm左右，盖谷子的膜都是这种。附上了塑料膜后，盖好，塑料膜要宽一些，下面多的一些扎进水里面用泥土固定，就像扎衣服进腰带一样。这个过程，我没有操作过，需要很细心，需要净手静心。我一直觉得如果手上有肉，这个谷中就不会发芽。后面过了几天，就可以稍微打开盖头头部，打开，这个时候经验告诉你已经发芽了，才能打开。一般是傍晚时候打开透透气，然后继续盖住。我想这个过程应该是，发芽需要在低氧情况下，当抽芽之后，已经出现了绿色，这个时候呼出许多氧气少了二氧化碳，需要敞开交换一点二氧化碳进去，但是幼嫩的谷子又需要安全的温度，于是又需要盖住了。后面，在十天左右，就可以敞开了，让他自由生产。

原来，育秧需要先设置温棚，待逐渐茁壮后才让其自由飞翔啊。

当他长一定程度，可以去移栽到水田里面。就如我们去学习这个过程，去吸收营养。后面靠自己了，然后接触果实，然后收获。然后尘归尘，土归土。一切，与人生，其实好不相似。

中间需要我们施肥，也需要我们打药，也需要我们关水等。

育秧，插秧，撒肥料，打药，撒肥料，关水，收割，打谷子，晒谷子，装仓。割完打完的穗子捆成一捆，就成了枯草，枯草那些年，用一根很长的挑子插进去，可以几十捆一起弄回来。回来的枯草把子，有人家坐成草垛子，就是那种中间一根柱子，四种盖一圆柱形草接上去。书里面在草垛里面爱爱我想的那个草垛就是这种草垛，但是仔细一想，不对劲，好像不够宽，也不够稳。应该是另外一种草垛，应该也不叫草垛，具体如何叫，一时没有良好词汇。我家门前有大小地坝，小地坝我们叫做“该因”上面是盖有水泥板遮住的，大地坝是上面是空的。该因厨房对头就是垛草上去。童年，我有帮着垛草，也有帮着扔草上去。上面很暖和，有时候鸡会在上面生蛋。

回过头来，继续讲谷雨相关吧。目前可能头重脚轻了，但是仔细上，谷雨，谷神有灵，其名为雨。也还好，那些年，雨下成了水，水润湿田，田才能犁田，才能育秧，才能有后面的收草成垛。

我想起的谷雨，不一定是气候的谷雨，是谷子叶子上面的雨水，晶莹的光的绿，是任何钻石无法媲美的绿，的光。在天空下闪耀，在生机。那一片水滴，用手一拍，划过叶子，不留一痕，消失，如一颗流星，善良，美丽，消失。谷雨旁边应该还要有刚不大的蚱蜢，下面有开始飘起的点点浮萍，旁边应该还有田缺水流动的声音。

当轮盘转过15度，黄经30度，这里是谷雨，此次七星斗柄指辰。古代依据北斗的走向定下时令。《天象列星图》：“北斗七星，近紫薇宫南，在太微北。是谓帝车，以主号令，运乎中央，而临制四方，建四时，均五行，移节度，定诸纪，皆系于北斗。”以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于是我们知道了东南西北依次可以代替春夏秋冬，春天，青色，东方，夏天，红色，南方，秋天，金色，西方，冬天，白色（黑色），北方。一年轮转，我们春分为起点，春分为0，清明15，谷雨30。这一年年，已经开始动起来了。也停不下。

谷雨物候是这样，萍始生；鸣鸠拂其羽；戴胜降于桑。谷雨：初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飞而两翼相排，农急时也。 三候，戴胜降于桑，织网之鸟，一名戴鵀，阵于桑以示蚕妇也，故曰女功兴而戴鵀鸣。

还记得那年的春天么？谷雨时节，豌豆包谷的鸟叫。春天，天空亮亮的，风吹凉凉的，一切挺好，孩童开始玩起泥巴，我也开始了上学堂的路。

物候就是这样，万物以其逝而转。

今日，你在某处，而某处依然绽放鲜花雨抽出谷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