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也曾心动(四)
也曾心动
(三)爱与恨苍天作弄
花汐颜转过身来和薛毅彤的眼光不期而遇。两人不约而同的说,怎么是你?
那是一九九五年,二十岁的薛毅彤瘦弱且自卑,他暗恋了许久的女孩就是随母亲从深圳回来的芦笛月。芦笛月是花汐颜的表姐,她母亲和父亲离异,母亲把对男人的恨都转化成一根筋的对女儿的爱上,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她女儿,尤其是男生。
芦笛月长得文静、温柔,对母亲言听计从,那天薛毅彤鼓足了勇气去肯求芦笛月的母亲,同意他俩交往。她母亲问薛毅彤,年轻人你凭什么谈爱情?你有什么资本能配上我家月儿?要钱没有,你一个农民的儿子还早早辍学。要相貌你也没有,你看你这样子,吃西瓜都不用勺(薛毅彤那时很瘦,感觉牙有点龅)。
薛毅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拍着胸脯保证,将来一定让芦笛月过上幸福的生活,可是无论他多么振振有词,都没能得到芦笛月的一丝回应。哪怕点点头或者期待的眼神。芦笛月被她妈推回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薛毅彤忘不了接连一个星期,他都去芦笛月家的封闭小阳楼下,失神地看着芦笛月的房间。芦笛月每晚九点就早早睡了,留下他在黑夜里站成了一个石像。
那个一辈子刻骨铭心,飘着细细雪花的夜晚,雪花给他披上一身白色的外衣,他的心冷到冰点,不经意间疼痛经挛。一个星期里他像丢了魂魄似的,胡子拉碴的,心也跟着挂满了霜。
有没有一种爱叫我爱你疼到我哑口无声,而你却不知道?那个凄凉的夜晚让他在每次遇到挫折时,都咬牙切齿地问自己:你有资格谈爱么?
一个星期后花汐颜代表芦笛月转交给他一封信。
薛毅彤:
请原谅我无力挣脱母亲的掌控,她以为我只看中豪门,很好,我让她称心如意!从此,请把我忘掉!!!芦笛月绝笔。
薛毅彤费了好大的劲才从痛的记忆里回到现实中来,他自己不知道芦笛月是自己心中的红玫瑰,一滴无人能窥见的心头血。别人说一件事情再提及不再落泪才算过去,而他此刻仍有泪珠在眼里打转。他假装镇静地笑了笑,说这些年天天听惜若说花花,却原来是你,世界真的这么小啊!
花汐颜的手机响了。电话那头是他赌鬼老公梅秋生的声音在咆哮:你死哪去了?家被人拆了你知不知道?
花汐颜一听那个声音就吓得脸色惨白,她愣了愣,异常清醒一字一句地说:“姓梅的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起你和我再无瓜葛!请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不论答不答应一个星期后民政局见。”她挂断手机,巨大的压力和所有的委屈压得她昏头昏脑,伤口隐隐作痛。她身体摇摇晃晃,险些摔倒。薛毅彤只是象征性的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他爱怜地问她没事吧?!
花汐颜哽咽着说:“没事的!对不起,我不该来这里的,我还是要回去一趟。”
她说完就回房间拿起自己的包包准备出门。
薛毅彤打电话问白惜若要不要送花花回家。白惜若交给他一个任务,送花花回去清理好东西带她回家来住一段时间。她担心花花回去又要遭家暴。
薛毅彤领命陪花汐颜走一遭,他想看看疯狗敢随意咬人不?
薛毅彤开着普拉多游戈在车海里,他的车技相当好,在拥挤的市区见缝插针地跟紧前面的车,总有随时会被别的车挤到无路可走。他又是穿,又是钻,眼神犀利,坐在副驾的花汐颜总在他扫视右边后视镜时,以为他在偷看自己,但检视几回却是自己自作多情。她觉得面前这个1米78的男人,那种成功人士的霸气侧漏的样子,和自己萎缩瘦得像个猴似的老公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她一路胡思乱想,白惜若咋就这么好的运气?难道是儿时的那次灾难把两人的命运给改了。
那是她八岁那年,有一天,她和白惜若一起去自家菜园子摘蔬菜。园子里黄瓜、豆角都挂了果,地上长满了草。眼见着红番茄一个个比赛谁更圆,谁更红似的,俩人的眼睛一刻也不眨地盯着番茄。突然,白惜若一脚踩到一条毒蛇,她以为是冬天遗留在地下的小棉杆,褐色的,那条毒蛇一回头朝白惜若小腿上咬了一口就游走了。白惜若看着脚上有一个渗血的针孔疼痛无比,一会小腿很快就肿了起来。她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花汐颜记起来,妈妈曾带她采野菜时讲过,如果被蛇咬了要赶紧用布条把伤口两边系紧,不让毒血走到心口去,还要用嘴把毒血水吸出来,再用这种草嚼碎敷伤口上,可以缓解疼痛。她把自己的裤腰带(布条)咬断了,帮白惜若系在腿上,又赶紧地趴在伤口上把血水往外吸,可没吸两口,她的嘴巴也变成乌色,差点她也中毒了。幸亏被来摘菜的婶婶发现救了她俩。
那天晚上请了当地最厉害的专治蛇毒的土专家,抢救到深夜才把蛇毒用拔罐的方法排了出来。从此,白惜若和花汐颜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姐妹。白惜若想以后花汐颜遇到难事,她一定帮花汐颜,因为她这条命是花汐颜捡回来的。
花汐颜回到家门前,刚跨进门,梅秋生就冲过来一把将她脖子卡住,摁在墙上。
“快给我三千元,老子今天一定转火的,我昨晚差一点就赢了三万,要不是你非要喊老子回来,我怎么会输出去呢?”他一把夺过花汐颜的手抱包,翻出他的卡,恶狠狠地问,密码多少?
“忘了!昨晚你把我的脑袋打坏了,彻底忘了!”
“你说不说?”他猛地捉住花汐颜的手,反手一掰,痛得花汐颜一声尖叫。
“放手!放开她!”薛毅彤一声断喝。
他猛地出现在梅秋生面前,他比梅秋生整整高出一个头。梅秋生还拉着花汐颜的手不放,花汐颜痛得不能动弹。
薛毅彤一把抓住梅秋生的衣领,脸气得变了形。
“你像不像个男人,还敢动手打女人,活得不耐烦了么?嗯!”
“老子的媳妇老子爱咋样就咋样?你想么样?”
薛毅彤猛地一拳头打到他眼眶上,梅秋生赶紧松开了花汐颜,一拳头朝薛毅彤挥来。薛毅彤一把将他的手腕捏住,架在半空中。梅秋生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你给我记住了,以后胆敢再动我表妹一根毫毛,我看你用什么打的,用手断手,用脚断脚,今天这一拳给你提个醒!你记住了冇?”
他回头对花汐颜说,清理好东西咱们走!
花汐颜收拾好衣物和贵重物品,薛毅彤帮她拿着行李箱,两人扬长而去。
梅秋生在后面恶狠狠地说,有种你永远别回来!老子明天去把你娘家砸个稀巴烂。
花汐颜停住了脚步,她一想到自己孤苦无依的老娘自从弟弟出车祸去世后,她半条命都没了,还要养活被弟媳抛下的十五岁的侄儿子。这个恶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像被点中了软肋。她拼命地想息事宁人就是为了让老娘不灰心,这些年一忍再忍,那人却得寸进尺。她就弄不懂前世是做尽了什么坏事,才遇此良人。
“走!他明天敢进你娘家门半步,我废了他!”
薛毅彤故意大声说。
他跨前一步拉着花汐颜的手直往车上走去。
白惜若赶到学校时,正值午休时间,她急匆匆地找到教师办公室,因为她不止一次地被请了来。今天是她自个主动来的。
白惜若找到了儿子的班主任老师凌召阳。凌老师正从办公室出来,刚一带办公室的房门转身就看到不声不响忤在面前的白惜若,惊得扶了扶眼镜,很快平和地问:薛豆豆妈妈找我有事?您可是大忙人呀,几次想给您打电话怕打扰您呀,跟您说个真心话,您就是事业再成功,孩子教育不成功还是等于零。
白惜若连连道歉,拿出了一枝长白山红参递给凌老师,说旅游回来带点小特产,老师冬季炖汤时加几片补养身体。
凌老师半推半就的接了。开始跟他讲薛豆豆在班上的表现。这孩子除了学习成绩不好,别的都挺好,尤其是人缘好。因为出手阔卓,孩子们都喜欢和他玩,但是有一点不好,他长得帅,班上几个女生为他吃醋。他偏就性子好。昨天走得好好的被一个女生把头一摁,还在脸上拍拍打打的,他居然不还手还蔫蔫地跟在那女生后面走。我问薛豆豆为什么不还手,他说不能打女人,他爸说的。我再问那女生为何打男生,她很理直气壮地说,在家她妈就是这样欺负她爸的。
凌老师说着说着有些义愤填膺,他又扶了扶眼镜说,家庭教育很重要,不能这么阴盛阳衰下去。
凌老师的话匣子打开就合不拢,白惜若赶紧扯回话题来,说我来找您是想让您以班主任身份,组织各科任课老师一对一辅导我家豆豆半小时,该多少报酬我给。凌老师满口答应了。白惜若在校门外车上等着,今天下午只两节课孩子们放假,她正好把豆豆载回去。
三点半孩子们散学,校门一开放鸭子似的涌出来四散。薛豆豆没精打采地走出校门,几个女同学过来扯他的衣服和他嬉闹,他只是羞涩地笑了笑。他的眼神被一个文静、清秀的长发女孩牵住了,差点擂倒墙柱子上,出了校门那女孩走出很远,他的眼神还在目送中。
白惜若看在眼里,心底忍不住好笑,只因为多看你一眼,从此难以忘记你的容颜,都是过来人呀!
她悄悄站在薛豆豆身边,故意拿手作剪刀状在他面前一咔嚓,仿佛要剪断他的视线。
薛豆豆把手一拨说,回家吧若姐。任他妈怎么追问都不泄露半句关于那女孩的秘密。
母子俩刚进小区的林荫道,一个穿着白色鹅绒中长大衣的女孩把头发染成夸张的玫红爆炸头,站在路口。她双手插在口袋里,戴着耳机,脚还在打着节拍,她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这是冬天,这一身素白与顶着的玫红的头发,仿佛与近处的寒梅映雪是一道风景,但又不在一个季节,景色是冬天,女孩却属于春天,急煞了岁月的脚步,匆忙的追赶。
她一只手在口袋里,一手拦住薛豆豆的去路,
“帅哥留个电话可好?”
薛豆豆不屑地说,对不起!我没空!径直绕过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擦身而过。
“你跩什么跩,交个朋友能咋地?”她在薛豆豆身后恨恨地说。
薛豆豆停顿了一下,又径直向前走。白惜若赶紧追上儿子,开始一串夺命的连环问。
白惜若问薛豆豆这女孩是谁?你是第一次遇见么?她找你干什么呀?那个女孩倒很大方穷追了一百米。白惜若有些哭笑不得,她只好把那个姑娘拦住。
“丫头,天冷赶紧回家!我家豆豆认准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他从小就这样。”
“阿姨,信息时代人脉很重要。加个微信认个门子,以后说不定有用得着的时候,这叫与时俱进。”那个女孩稚气未脱的样子,化的烟熏妆,白惜若近距离看得一清二楚,倒觉得有几分喜欢。女人都有些神经质,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假如她是我儿媳妇,先自个在心底品头论足一番。一转念想还是喜欢豆豆目送的那一位。
白惜若拒绝了那女孩的要求,她挺欣赏女孩的敢做敢当。她温和地对小女孩说,以后吧。
那女孩不再穷追猛打,她自个张开双臂在雪地转圈圈玩,仿佛不曾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白惜若和薛豆豆上楼没多久,薛毅彤和花汐颜就回来了。
冬日的黄昏,薛毅彤继续侍弄他的花花草草,薛豆豆戴着耳机玩游戏,白惜若和花汐颜、张妈在厨房里忙着备晚餐。
白母继续看她的《桃花朵朵开》。
窗外的雪花扯着鹅毛儿,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很宁静的岁月静好的样子。
是夜窗外的北风吹朔,雪落无声,夜白如昼。
花汐颜住在白惜若母亲对面的房间里。这个别墅太大了,她去了一趟厨房取水喝药回来时还差点迷了路。
第一次置身于这皇宫一般的房子里,她贪婪地看着琉璃灯,看满室的流光溢彩。从壁橱酒柜的玻璃里猛然看到自己,她自己吓了一大跳,那是一张无精打采苍白憔悴的脸,殇得像打入冷宫的怨妇。女人的神经质让她怪罪头上的伤痕。她发了狠地揭去纱布,疼得一咧嘴。她把周围的头发都拢过去把伤口盖住,对着镜中的自己说,花汐颜从今天起为自己而活,精彩地活!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可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往事在心头游走。梅秋生可是姨妈极力给她妈推荐的,刚嫁过去时有公公婆婆做钢材生意日子倒也惬意。慢慢地看出梅秋生就是长不大的孩子。
她清楚地记得儿子过十岁时,她收了几万元彩礼,他坚决想要到自己的口袋里去打牌,她不同意,他恨不得揍她一顿。婆婆忙自掏一万元息事宁人。他梅秋生够狠,一出去一宿就不回来。
他理由很充分,我打的是业务牌呀!大家都抬我的桩呀都叫我阔少,谁不知道我梅公子是钱袋子,都喜欢和我玩。将来有项目他们会带着我的。她总说,打牌的圈子不及喝茶的圈子自己得为将来打算。
也是自己福浅,会赚钱能知事的公公五年前走了,家境一天天的中落,得亏表姐芦笛月嫁入豪门把自己安置在她旗下的成衣订制店里,才可以勉强维持家里的正常开支。
婆婆只会一味的抱怨她,管不住自个的男人还不断地贴娘家,要不然怎么会这样?可是偏偏不把家族企业给她打理,眼见着她家的钢材门店缩小再缩小,到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婆婆两年前去世了,留下她一个人撑这个家。她临终前拉着花汐颜的手,声泪俱下地说:“好孩子妈这一辈子不放心梅秋生,他是我仨个孩子中仅存的一个,妈不该惯他的,将来你好好陪养玺儿,把老梅家的香火好好传下去。”
婆婆将最后二十万的卡交给她,把家的希望全交给她。从此,梅秋生就认为她手里有巨款,天天出外玩,玩得不爽了就回来撒野。
手头不宽阔了,梅秋生和她的吵闹就更频繁了。她白天累死累活拼业绩,晚上回来还要遭遇他的逼问。查手机看有不良行为没?有主动勾搭或被某人勾搭没?有时睡着了还被摇醒问这个图像是谁,男的女的?他查够了,白天可以继续睡。她却顶着熊猫眼上班。
她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到了深夜,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她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听。
“花花,是我,知道你没睡,来开开门,我陪你聊聊天吧!”
是白惜若的声音。
白惜若坐在床前的逍遥椅上,她告诉花汐颜如果不介意,您可以伤愈后到“若彤”工作室来上班。月工资保底八千,业务提成十个点。年终奖金另付。花花激动得撒娇,她要拥抱白惜若,说有这样的姐妹是三生三世修到的福,她会珍惜。
两人聊了一会白惜若回到自己房间里,走时还叮嘱她听着点对门母亲的动静,母亲出来乱跑就赶紧通知她。
这一宿白母居然睡了个安稳觉。
花汐颜把手机设了免打扰,早上开机一看有28个未接电话,全是梅秋生打来的。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接受不接受都如约而至。不同的是有的人过得惊心动魄,有的人却像老驴拉磨一样兜兜转转。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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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周振英(笔名:英子),现居武汉市江岸区,原籍武汉市新洲区,是一位文艺爱好者,曾有散文《为情而歌》被武汉写作杂志社收入(新人新作优秀作品选)。近期有《岁月回声》《五月,遇见》等文章发表,希望多结识文艺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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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琅 琅
副总:蔡泗明 倪宝元
编审:孟芹玲 孔秋莉 焦红玲
主编:石 瑛 赵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