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维辛骷髅木乃伊以及矿石

这算是再论生死的续篇吧,因为话题比较沉重,迟迟没有动笔。

记得我在布达佩斯美术馆地下一层的木乃伊展览室坐了很久,就像我在柏林新博物馆仿金字塔的建筑底层,看了法老的棺材很久一样,想着那往生的世界,思考着当下的意义。

我发朋友圈,被老师教育了一通,我说想给自己准备一个棺材,陪着这里躺了上千年的干尸唠唠嗑,我讲活人的世界,他讲死人的世界。谈一谈这做人的无聊。人总是被眼前的美色,或者事物的表象迷惑,所以我对于没有皮肉,或者说没有皮囊的骷髅特别亲切,我觉得它把现实赤裸裸摆在活人的面前,告诉世人皮囊里面的是白森森的枯骨。

佛教里面的地狱,各种酷刑,扒皮,剜心,割舌头,或者把活人放在油锅里面煎,那肉啊就像铁板上面的嫩牛肉滋滋作响。所以当我参观奥斯维辛集中营的时候,我觉得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实验,一次对人性的终极拷问。男人女人通通剔去头发,穿上囚服,这个时候,人与人的差距,男人女人之间的差别,似乎小了很多。但是,背叛,淫威,欺骗却一个不少。我特别感兴趣的是,党卫队如果自己人违反了规定,是不是也得接受处罚。劳改营的门口写着工作带来自由,这多么像上帝给世人许诺的西方极乐世界啊。拼命的干活,苦苦的修炼,最终却只能从像哥特教堂高高矗立的烟囱口升天,这是多么生动的寓言啊。忙忙碌碌的人类啊,你们使用蒸汽机解放了双手,心灵却束缚的更紧了。

很久很久以前,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去参加运动会,我坐在操场上,摇着家里带来的小板凳,拿起地上的石头在手里玩,对范宇琦说,你知道吗,我们和坐在屁股下面的凳子很久很久以前都像这地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一样,不分彼此。因缘造化,这本该组成石头的基本粒子变成了我们,而几个世纪之后,又会变成这地上的尘土,也许遭受挤压结晶变硬,成了矿石,可以造房子的普通二氧化硅或者戴在女人胸前的玛瑙,也许就那么随风飘散,不知所踪。

我最佩服一个人,王阳明,不只是因为他说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而是据说,他在洞房花烛夜,一个人丢下如花似玉的妻子跑到一个山洞里,不知道琢磨什么道理去了。我跟他比可能差很远,我需要一个棺材,旁边最好还有一具棺材,里面趟着一个不知死了多少年的国王或者乞丐,我们一起聊着该怎么做人,什么是伦理。

或许他可以把头盖骨借我,我卸下自己一根肋骨,唱着佶屈聱牙的小调,感叹一番,做人真累啊。为了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名利,为了自己心中永远得不到幻想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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