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于《热泵市场》杂志10月刊
选题监制_许瑞琳/胡梦荣
深度报道组_徐海政
全国烟叶烤房电代煤市场究竟有多大？有消息灵通人士说：高达750亿元！也有很多人说不可能这么多，但所有人都狂热的认为，这必将是空气源热泵行业的又一增长点！
2020年，这把火首先在河南烧了起来，接下来将蔓延至云南、安徽、贵州、湖南等地！但是，就目前河南烟叶烤房电代煤的情况来看，可谓喜忧参半，乱象丛生——
中标企业多为原有烟草系统里的关系户，想要中标还得掏“辛苦费”？自己组装或找企业代工，主机质量参差不齐，安装不专业？拿来主义或偷学其他企业的工艺，超过50%的项目烘干品质不达标，能耗高低差异悬殊？
本期，我们采访了14位参与者或知情人，听他们来讲讲河南烟叶烤房电代煤的那些事！河南烟草烘干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但是还有很多人在抢，不惜垫资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利润很小，甚至可能会贴钱，即使能够挣点钱，现在也还没拿到手，因为政府现在都还没有验收，也没收到通知说什么时候验收，企业资金压力很大。为了啃这块骨头，部分企业不惜冒着作假的风险参与进来。根据政府采购公告里面的要求，企业提供相关荣誉资质是可以加分的，比如入围节能产品政府采购品目清单优先采购产品等，很多企业为了加分，花了几十万去做资质认证。一些企业没有生产热泵烘干产品，也没有相关资质，临时去做又来不及，因此只能靠作假蒙混过关。前不久，许昌烟叶电代煤项目中两家中标企业被别人举报资质造假，当地烟草部门核实后直接表明不会再使用其产品，已经安装的设备款也有可能拿不到。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河南烟叶烘干项目有50%左右是不达标的。烟叶烘干是一个技术活，除了主机和烘干房系统外，工艺也十分重要，烘坏了需要赔偿烟农的损失，一窑少则几万，多则十几万。验收不合格后需要整改，如果接下来一直没有成功，还是得赔偿，保证烟农的利益。其中，一个企业烘干了几窑都失败了，赔了几十万。烘干成功的多为具有热泵烟叶烘干经验的企业，不仅能耗低，烘干品质也比原来烧煤提升不少，增加了农户的收入。比如许昌市襄城县范湖乡纸房村，某专业热泵烘干企业安装了35套热泵烤房，一窑装烟320~360杆，每杆22公斤，一窑可装烟约7000~8000公斤。一窑烘干成本大概在1100~1400度电，当地电费为0.5~0.6元/度，因此成本大概为550~840元，烘干成本约1.5~2元/公斤，而烤烟使用燃煤烤烟的话，每窑的成本为1200~1500元，前者费用降低一半左右。此外，采用热泵还能为烤烟提质增效，烘烤后的烟叶平均卖到17元的高价，而以前的价格区间是7~14元。该村的一位烟农表示：“中，空气源热泵烘干的烟叶都是上品烟，质量相比原来提高了半个甚至一个档次，费用降低了一半左右，相比烧煤还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按照前期政府招投标的要求，质保期为2年，但是招标文件里面明确提出质保期增加一年可以加0.5分，很多企业为了增加评标分数，肆意增加质保期，比如延长到3年、5年、6年，甚至更长。因此，后期的政府招投标项目就都按照5年或者6年的标准来执行质保期，比如许昌襄城县的项目质保期为5年，而三门峡卢氏县的项目质保期为6年。本来利润就很低，甚至没有利润，如果算上五六年质保期内的售后服务费用，基本上是要亏钱的。每年运行前需要检查，即使设备没问题，也是需要车费和人工费用的。五六年的质保期，不可能设备不出现任何问题。一旦机器出现故障，则需要安排人过去维修，更换零配件等，因为机器故障导致烘烤出问题还得赔偿烟农的损失，售后压力和风险很大。
安装完成2/3左右，部分企业80%的项目没投入使用受疫情影响，河南烤烟电代煤进程有所延缓，政府招投标项目、襄城县赛马场安装的60座，再加上各个企业在各地区试点安装的，一共也不超过4500座，距离政府“2020年改造11164座，并新建1000座”的目标还有一定的差距。按照河南当地烟叶的生长周期，7月开始采收，到9月就基本结束了，10月可能还有一部分尾烟。目前很多项目还在安装中，截至10月底，预计只完成安装任务的2/3，部分企业中标晚，今年安装的项目80%都还没有开过机，明年才能投入使用。
整个河南烤烟电代煤市场总量预计有三万多座，包括政府改造的2.7万座以及新建项目，目前完成了三四千座。今年只是奠基阶段，主要集中在许昌、平顶山、三门峡等地，明后两年才开始爆发。由于当地投标没有限制主体，导致参与者鱼龙混杂，目前烟叶烘干的中标单位主要有三类：一类是热泵厂家，一类是当地工程商，一类是贴牌的其余厂家。到目前为止，招标基本上结束了，但是实际安装还未完成。参与进来的企业很多，但整个项目只能做到微利，甚至亏损，主要原因是增加的额外工程很多，包括基础建设、防雨棚、低压配电电源接线等工程，每套要多花8000~10000元成本。不管是新建烤房还是改造烤房，利润都很低，主要是中标价低，成本又相对较高。新建烤房不允许建连顶烤房，相当于每个烤房要多建一面墙。每套烤房还要用一套某大学开发的不知名监控系统作为捆绑销售，一套就要一千多元。
多为原有烟草供应系统供应商中标，热泵企业中标金额约20%目前，河南烤烟电代煤市场虽然开放，但是仍然被原来的烟草系牢牢把持，政府招投标项目的中标企业有三分之二都是多年以来一直供应烟草系统的工程商，只有三分之一是热泵企业，中标数量和金额也是烟草系遥遥领先。目前许昌、平顶山、洛阳、三门峡和南阳5市烟叶烤房电代煤政府招投标项目，中标企业一共32家，空气源热泵行业有12家企业中标，中标金额总量为4449.88万元，只占了总量的20%左右。政府招标文件中没有关于定频和变频的规定，大部分企业都采用定频机，只有2~3家用的变频机组，不利于系统节能。部分地区招投标前还开展烟叶烘烤试点，比如三门峡灵宝县，一共16家公司参与，每家都要实地建设烤烟房，进行2~3轮烘烤试验。按照政府的要求是多轮试验之后选择评分高的企业中标，但是目前该项目结果仍未通告。
很多中标企业没有生产热泵，更不用说烘干机。那么他们有两条路——第一，买别人样机自己组装。这类企业通常中标数量较小，且具有一定技术实力。找专门做热泵烘干的企业买一台样机，然后拆开，购买压缩机、钣金以及其他部件进行组装，然后找控制器厂家购买控制系统。这样的组装机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运行稳定性差，很难达到烟叶烘干的要求。第二，直接找其它企业代工，这类企业烟叶烘干的工艺也不懂，还要求派专业的烟叶烘干研究员过去指导，并常驻在项目现场。人工成本很高。河南烟叶烘干市场很乱，除了中标价格差异大之外，设备和安装的质量也是参差不齐。以15P的主机为例，设备成本加上烘房建设、人工、土建、运费等，总成本在5.5~6万之间，但是有的企业4万元就做下来了，如果不是偷工减料，很难实现。安装一套热泵烘干房，人工成本需要500~600元，为了压低总体成本，有的企业将安装费压缩到了100~200元，这样的项目运行后风险很大，不是能耗高就是效果差，因此一半左右的项目失败也不足为怪了。
从中标情况来看，有一半以上的企业不是专业的热泵生产企业，真正有空气源热泵烘干主机生产能力的企业更少，很多企业都是找其它热泵烘干企业代工，因此产品质量参差不齐，价格也有很大差异。以一台15P的烘干机为例，正常的成本价为2.5~3万元，但是有的企业代工的价格只有1.5万元，可想而知质量肯定是一个问题。比如部分企业安装的设备铜管很薄，只有0.2mm（大多数厂家铜管的厚度为0.925mm，部分为0.6mm）。这样的设备安装后，出现问题的可能性很大。由于烘干房都是按照统一标准建设的（新建项目），因此配的主机都是15P，有排湿型分体机和除湿型整体机两种，许昌、南阳等偏南部地区安装的都是分体机，而三门峡等地位置相对偏北，则安装的基本都是一体式烘干机，主要是因为秋冬季气温的差异。分体机相比整体机的价格便宜，但是分体式烘干机安装不像整体式那么简便，现场操作的工作比较多，比如配管、连接、充氮、检漏、保压、排空、抽空、开阀等，更加体现出三分设备七分安装的重要性。很多项目为了节省成本，选择使用分体机。部分企业自己组装设备，由于没有做过烘干项目，安装不专业，导致项目运行出现各类问题，影响了市场口碑。
该知情人表示，他们在河南地区新建、改造了烤烟房50座，项目从8月份开始运行，目前已经运行了两个月左右，效果很好，烘干出来的烟叶品质均超过了原来的燃煤热风炉烘干，目前项目还没有验收。从中标价格来看，利润并不大，另外可能还要支付接电、基础建设、围墙建设、大棚搭建等费用，但是可以当做样板工程来宣传。据他介绍，目前一炉烟耗电量最低约600度电，最多的超过3000度电，烘干的烟叶品种和部位不同，耗电量的标准也不一样。在烟叶品种相同、烘干数量相当的情况下，能耗最低的为640多度电，但是最高的达到了2300度电，相差两倍还要多。能耗高的原因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工艺处理不合适，延长了烟叶烘干时间；二是电辅运行的时间太长，按照政府招投标的要求，为了保证烘干运行的稳定性，每一座烤房都配置了电辅，但是很多企业安装的设备制热效果和除湿能力差，因此电辅运行时间长，能耗增加了很多。
因为很多中标企业没有做过热泵烘干，因此烘房建设和主机安装都是参照别人做好的项目，工艺也是参照网络或者其它渠道公开的烟叶烘干工艺直接使用，或者到别人的项目上看看，向别人学习。一个专业做热泵烘干的中标企业负责人介绍到，他们做过烟叶烘干项目，也有专门的烟叶烘干工艺师，因此不管是烟叶烘干的品质还是节能水平都处于前列。另外一家中标企业一直在偷学工艺，然后整理了一份很详细的烟叶烘干工艺，还特意发给他看，并表达了谢意。该负责人笑着表示：“为了项目的成功还真用心，怪不得烘干出来的烟叶品质达到了标准的要求，工艺整理得比我们都详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这么幸运，现场也出现了很多失败案例，比如有的企业烘干出来的烟叶品质不达标，甚至完全变黑，只能自己花钱向烟农买下烘干的烟叶，损失不小。
中标要支付10%的“辛苦费”，通过偷工减料来降低成本河南卢氏县60座新建烤房，中标价格只有6.4万元，主机加上板房以及人工费用，再加上其他费用支出，基本上是不挣钱的，更别提长达6年的免费售后服务成本。当然，如果加足马力，进行产品的优化或者偷工减料也是可以做到的，比如蒸发器的面积减少、铜管的厚度减小、采用价格低的杂牌压缩机。在烘干房建设方面也可以做到偷工减料，比如风机选择便宜的品牌，板材选择非环保的材料，同时降低聚氨酯发泡的密度，因为幅度不大，不能明显感受出来，也能蒙混过关，但是用手去摸的话，密度降低后的板材从外面摸起来温度会高一点。以板材为例，非环保和环保（指的是生产环节）的价格每平米相差十几元，降低发泡密度也能节省不少成本，综合下来每平米相差20元左右，以一座烘干房为例，就可以节省两三千元。烟叶电代煤项目还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想要中标，必须支付一定的费用，比如许昌电代煤项目中标一套需要支付5000元的“辛苦费”，到了三门峡等地甚至高达10000元。而根据相关知情人的介绍，一般按照中标项目总金额的10%支付“辛苦费”。
目前来看，河南烟叶烘干改造利润太低了，在改造过程中，要将原来的烘干房全部推掉，中标企业不仅要提供烘干机，还要打地基、建烘房、建装烤烟的大棚，对于企业来说不仅麻烦，利润也只有10%左右，还要包5年售后。付款方式也是模棱两可，招标文件中说的是中标之后，款项拨下来就付款，具体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付款。现在看来，今年主要就是做一个试点，很多东西都没有到位，估计明年才算正式开始。前段时间的襄城县赛马活动，政府不给钱，所有设备都是企业自己投资，整个烘房也需要自己建设，政府只提供一个场地。但是这次赛马对于后续招标可能还是有影响的，最起码每房烟要用多少度电应该会有一个指标，相当于一个能效标准。河南烤烟电代煤项目中配电由国家电网统一建设，费用由国家烟草总局和地方烟草总局各支付一半，每一座烘干房的费用为2万元。目前很多企业的设备才开始安装，明年才能投入使用，原因在于烟草公司没有做好前期规划，导致电网没有改造好。三门峡连烘房带机器全部做完才6.4万元，毛利2000多，5年售后，而且还不是一次付款，这样低的价格还有人去做，那明年的价格可想而知了！如果低价没人投标，那政府肯定要重新定价格。前段时间有些河南当地的中标企业找厂家贴牌，我们报价2.5万元。但是对方说有人1.5万元就可以代工，2.5万元的价格太高，肯定要亏钱。从明年开始，可能热泵烘干机会做成220V，走进农户家中，这一部分才是真正的改造，今年更像是试水。目前整个河南烟叶烘干准入门槛很低，花钱就能参与。之后应该会陆续制定一些准入门槛，来遏制行业乱象。例如制定电费标准，超出部分由企业负责，因为大部分企业都没办法满足，所以门槛就高了。
我们是河南烟草电代煤项目的中标单位，参与模式是同河南当地的工程公司合作，企业投标并提供产品和技术，由合作工程公司具体操作。参与河南烟草烘干风险还是很大的，主要来自“烘干品质”和“政府回款”两个方面，而且利润也相当微薄。之所以有这么多企业冒着风险参加，首先是因为看好烟叶烘干的未来市场，希望能借机会做好样板工程；其次是因为大环境不好，企业需要寻求新的业务增长点。在评价方面，由于烘出来的烟叶颜色好看而且确实节能省电，烟农们对空气源热泵的烘干效果还是很满意的。当然，现场也遇到及听说了很多失败案例，失败的表现多是烟叶烘坏或能耗太高。导致失败的原因有两点：第一，工艺不成熟。烟叶烘干技术门槛不低，有些企业缺少技术积累，失败几乎是必然的；第二，设备性能达不到要求。由于烘干机并无国家标准，部分企业使用的烘干机性能缺少保障，就会导致能耗过高。按照政府招投标的要求，选择的设备均为15P机，但是有企业用12P机冒充15P机，许昌的赛马平台和政府招投标项目中都有。这两种机组在成本上大约每台差3000元，在性能上的区别就更大了。这种小匹数冒充大匹数的行为，肯定是无法满足烟叶烘干需求的。整体而言，河南烟草烘干其实才刚刚拉开帷幕，接下来肯定会迎来真正的爆发。今年各方面都处于试验期，积累了经验后，明年的招标必然会有不少变化，要求肯定是越来越严格。比如在设备参数这块，有了今年的数据基础，明年招标时可能会对设备参数和能耗要求进行具体限制，对投标企业的要求也会更高，包括企业的规模、信誉、过往数据等。
根据《河南省烟叶烤房电代煤工作三年行动计划》，资金由政府和烟草部门分别承担50%。其中省级财政和地方财政各承担25%。项目安装验收合格后付款95%，扣留5%质量保证金，质保期2年内无质量问题一次性无息付清。目前南阳镇平县收到了款，发票已开具，按照项目总金额的95%支付，财政资金已到位，但是实际只支付了一半，预计今年年底前能付完剩下的费用。而在许昌襄城县，听说有的项目已经通过验收，目前已经进入付款环节。今年烤烟季，很多项目运行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据说政府将对付款方式进行新的调整，项目验收完成后支付50%，剩余的项目款没有明确如何支付。部分地区还将原来的质保金从5%提高到了10%，等到质保期结束了才能支付这一部分费用。知情人K表示，河南烟草电代煤项目目前均没有验收，更谈不上收款，已经验收或者付款的说法有待考证，付款方式或者保证金有没有变化还不知道，即使变化也需要等政府的正式文件通知！
版权：节选自《热泵市场》杂志2020.10月刊。出于保护被采访对象的目的，所有人名均知名不具，在此感谢各位对本刊的信任，让我们一起为营造公平、公正、公开的市场环境而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