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习惯了习惯

某天拍证件照，一长串人在等待中消耗着耐心。终于轮到我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只等快门一响抬腿走人。当我正在思考要不要笑一下时，拍照师傅从相机后伸出头：“把你脖子上戴的摘下来！”

我一脸懵13——我没戴啥啊。但是手在脖子上一捋，立刻就知道了——是那块挂坠。于是把它摘下来放在口袋里，顺利拍完照片后就去忙别的事了。几天以后，我突然觉得哪里少了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突然想起来——那块挂坠呢？拍照片.......摘下来......然后呢？这是友人在旅途中不远万里带回相送的，分别以后更有寄托之意。我匆匆吃下几口饭后赶紧回到宿舍，找出拍照那天穿的衣服挨个兜摸索，找到了那块挂坠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把它重新戴回到脖子上。

我想起友人曾送我的第一块挂坠，也是从很远的地方带回来的，图案是一只卡通大象。我给它系了一根线绳后戴上，线有些长，大象就时常在眼睛余光中晃悠，而我每次看到它都沉浸在被在意的满足感中暗自欣喜。

可是有一天晚上，那只大象突然不见了。糟糕，肯定是丢了！我先在屋里翻了一遍，然后顺着白天走过的路寻找，问了教学楼的招领处，却通通没有。我很懊恼也很惭，不安地向友人主动交待，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安慰和意料之外的许诺，后来就有了这块圆圆的挂坠。

万幸这次没有出差错。四年呼啸而过，现实又容不得犹豫，当曾经平淡无奇的生活被封存成记忆，所有留下的就成了念想或寄托，是时光洪流中唯一能抓到的东西。心有余悸之外从此多了个习惯——想起来就用手在脖子上按一下，确认它还在。

不知不觉它已经完成了对我的驯化——最初并没有戴饰物的习惯，连戴块手表都觉得受困，但现在它已经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对它习惯到了会忽略它的存在也会忽略它的消失。这正是习惯的可怕之处，因为习惯了它的存在而以为一切是无条件的。但是当它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时，除了猝不及防还有深深的无力感。

比如面对那些对你好的人，常常恃宠而骄，粗声恶气，爱搭不理。与其说是因为习惯，不如说是习惯带来的惰性，懒于付出而安于回报，从来想不起反问自己一句“凭什么？”。

你可以习惯，却不可以习惯了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