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诗人

诺贝尔文学奖诗人

切斯瓦夫·米沃什 

礼物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个并不使人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看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西川 译)

奥克塔维奥·帕斯

辨认 
   
院子里有一只鸟儿在啾啾啼, 
就像一枚硬币掉进扑满里。 
一阵微风吹来,它的羽毛 
一次转弯时消失, 
也许并没有鸟儿, 
我也不是我院儿里那一只。

(朱景冬 译)

巴勃鲁·聂鲁达

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

自1979年3月

厌倦了所有带来词的人,词并不是语言

我走到那白雪覆盖的岛屿。

荒野没有词。

空白之页向四面八方展开!

我发现鹿的偶蹄在白雪上的印迹。

是语言而不是词。

(北岛 译)

萨瓦多尔·夸西莫多

雨洒落过来了

雨向着我们洒落过来了,
扫击静静的天空。
燕子掠着伦巴第面上
惨白的雨点飞翔,
像海鸥追逐游玩的小鱼;
从菜园那边飘来干草的清香。
又一个虚度的年华,
没有一声悲叹,没有一声笑语
击碎时光的锁链。

(吕同六 译)

赫尔曼·黑塞 

哈瑞·马丁松

风景

苍翠的野地上一座石桥。

一个孩子站着。他望着流水。

远处:一匹马,背拖一抹夕阳。

它静静地饮水,

鬃毛散落在河中,

好似印第安人的头发。

(李笠 译)

尺蠖

在开满花朵的树上

飘荡着蜜蜂悠扬的合唱。

瓢虫,一颗装饰树叶的活的珠宝,

分开绯红的背脊飞去,

把自己的命运

交给含着花蕊清香的空气。

尺蠖爬到叶子边缘,像一个疑问,

支起两只嫩黄的短足:向叶外荡去,

向空茫的宇宙寻找栖处。

风听见了,让树枝靠近它,

伸出树叶的手,接它过来。

(李笠 译)

维斯瓦娃·辛波丝卡

布鲁盖尔的两只猴子

我是这么想象期终考试的:

在窗口边,坐着两只拴在一起的猴子

窗外的远处,天空飘浮着,

海水也飞溅着。

我正参加人类历史学的考试:

我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一只猴子注视着我,说来具有讽刺意味的是,

另一只猴子似乎已经睡着——

可一直沉默着是个问题,

他提醒我

用一连串清脆的锁链的当啷声。

(冯默谌 译)

谢默斯·希尼

在我的食指与拇指间,

蹲着的笔在休息,安逸如一杆枪。

在我的窗下,一阵酸心利骨的声音

那是铁锹深入砾石地;

我的父亲,在挖。我朝下一看

看到那在花圃间奋力挺进的屁股

弯下,又从二十年之外站起

弓弯着踏着节奏走过马铃薯垄沟

他在那边挖。

粗糙的鞋子靠挂在马具上,

他拔起出地的高苗,深埋起闪光的边角

播散新的马铃薯;我们采摘

并喜欢它们清凉坚实的手感。

天哪,这老头真能摆弄铁锹,

就像他的大爷。

我的祖父每天打那么多草皮

冬勒沼的人谁都赶不上他。

有一次我装了一瓶牛奶给他送去

瓶盖用的是脏兮兮的纸卷。他直起身

一口饮尽,回头便

又刻又砍.举起头块

扛到肩上,一路走过去

找好的草皮。挖。

马铃薯样品冰凉的气味,被拍打得

吱咯直响的泥煤,刀锋急促的飞舞

通过活着的草根在我脑中醒过来。

但我没有铁锹来追随他们那类人。

在我的食指和拇指间

蹲着的笔在休息。

我用它来挖。

(张枣 译)

警察来访

他的摩托车立在窗下,
一圈橡皮像帽斗
围住了前面的挡泥板,
两只粗大的手把

在阳光里发着热气,摩托的
拉杆闪闪有光,但已关住了,
脚蹬子的链条空悬着,
刚卸下法律的皮靴。

他的警帽倒放在地板上,
靠着他坐的椅子,
帽子压过的一道沟
出现在他那微有汗水的头发上。

他解开皮带,卸下
那本沉重的帐簿,我父亲
在算我家的田产收入,
用亩、码、英尺做单位。

算学和恐惧。
我坐着注视他那发亮的手枪皮套,
盖子紧扣着,有绳子
连结着枪托。

“有什么别的作物?
有没有甜菜、豌豆之类?”
“没有。”可不是明明有一垄
萝卜,在那边没种上

土豆的地里?我料到会有
小作弊,默默坐着想
军营里的黑牢的样子。
他站起来,整了整

他皮带上的警棍钩子,
盖上了那本大帐簿,
用双手戴好了警帽,
一边说再见,一边瞧着我。

窗外闪过一个影子。
他把后底架的铁条
压上帐簿。他的皮靴踢了一下,
摩托车就嘟克、嘟克地响起来。
(王佐良 译)

圣-琼·佩斯

伊凡·亚历克塞维奇·蒲宁

胡安·拉蒙·希梅内斯

帕尔·拉格克维斯特

苦闷

苦闷,苦闷是我的遗产,
我的喉咙的伤口,
我的心在世界上的叫喊。
如今那布满泡沫的天空凝结
在夜的粗糙的手里;
如今那森林
和坚硬的高地
荒凉地升起,倚着
那低矮的苍穹。
一切是多么艰难,
多么僵化、阴郁和沉寂!

在这遮暗的空间我到处摸索
感到手指碰上悬崖那锐利的边缘
我划破向上伸出的双手
在冰冻的残云上,直到它们淌血。

哦,我扯掉手指上的指甲,
我划破极度疼痛的双手
在高地和遮暗了的森林上,
在天空的黑铁上,
在寒冷的土地上!

苦闷,苦闷是我的遗产,
我的喉咙的伤口,
我的心在世界上的叫喊。
(北岛 译)

威廉·巴特勒·叶芝

丽达与天鹅

突然袭击:在踉跄的少女身上,
一双巨翅还在乱扑,一双黑蹼
抚弄她的大腿,鹅喙衔着她的颈项,
他的胸脯紧压她无计脱身的胸脯。

手指啊,被惊呆了,哪还有能力
从松开的腿间推开那白羽的荣耀?
身体呀,翻倒在雪白的灯心草里,
感到的唯有其中那奇异的心跳!

腰股内一阵颤栗.竟从中生出
断垣残壁、城楼上的浓烟烈焰
和阿伽门农之死。
当她被占有之时
当地如此被天空的野蛮热血制服
直到那冷漠的喙把她放开之前,
她是否获取了他的威力,他的知识?

(飞白 译)

维森特·阿莱桑德雷·梅格

所有的火都带有
激情。光芒却是孤独的!
你们看多么纯洁的火焰在升腾
直至舐到天空.
同时,所有的飞禽
为它而飞翔,不要烧焦了我们!
可是人呢?从不理会。
不受你的约束,
人啊,火就在这里。
光芒,光芒是无辜的。
人“从来还未曾诞生。

(陈孟 译)

德里克·沃尔科特 

诗二首,记一个帝国的覆灭  其一

一只苍鹭飞过清晨的沼泽,刹住
振动的双翅装点了一个树桩
                (感谢上帝,
由于这个动作,地上的景色完美无缺,
在这一瞬间,时间和运动
成了引领罗马踏平一切的铁蹄的象征,
也是肩负律法的前殖民地总督们一生的追求)
并在这片刻的宁静上留下一声哀号。

(阿九译 )

两只猫 

你的两只猫蹲着,有条纹的斯芬克斯,带着那种 
出奇的淡然,那种“你以为你是谁”的平静, 
它们站起身,悠闲地迈开大步,离开了你的触摸 
只等你一个人。用一只胳膊作为摇篮, 
肚腹朝上,被一只刷子反复抚摸 
从它们的软毛里拖曳芒刺,双眼裂开缝隙 
神情迷离。在大地隆起的腹部上 
一月的太阳散布它的香膏,影子总是适合 
它们的形状,改变后仍然适合。浪花扩散迎迓。 
接受它。看浪花会如何迸裂 
像一只猫沿着墙边迅速爬行, 
抓牢,滑行,返回;起初,它的爪子 
如何钩住上边,然后活泼地滑下来 
落到水渍镶边的岩石似的泡沫上。那颗心回到了家, 
试图抓牢它爬过的每样东西, 
而盐腌的事物只会增加它的饥渴。 
(程一身 译)

约瑟夫·布罗茨基

那晚,我们围坐在篝火旁

漆黑的夜空也比它四腿明亮;

消融一切的黑暗也吸纳不了它。

那晚,我们围坐在篝火旁,

看见一匹黑种马。

我在世界上没见过更黑的事物——

它的四肢漆黑如乌煤,

它的身躯漆黑如虚空,

比黑夜还黑,从鬃毛到颤动的尾巴。

它的两侧,把一片漆黑摊分,

从不晓得什么是鞍具下的擦伤。

它伫立不动,似乎在沉睡。

但恐怖弥漫它四蹄的漆黑。——写马本身

如此黑,阴影投下也不留痕迹;

染也染不出它这种黑。

黑如黑凛凛的午夜,

黑如凶猛而不见底的针心——

黑如耸立眼前的密林,

黑如窝形肋骨间绷紧的空隙,

黑如土地底下躺着种子的凹处。

我知道我们内部也一片漆黑————对黑的思辨。

然而我们一望,它就更是黑得发亮!

我的手表显示现在还只是午夜。

它丝毫也不移近我们半步,

它腰身潜藏着深不可测的幽暗,

它脊背完全从我们视野里消失;

不留下哪怕一个小光点。

它两眼的白光像扫来两道闪电,

瞳孔更是黑咕隆咚,——从我们的角度写。

仿佛底片上眼睛怪异的斜睨!

但为什么它中止飞奔

而停下来在我们身边留连,

直到黎明来临?

为什么它如此贴近篝火站着?

为什么它呼吸空气的漆黑,

踏碎落叶松脆的骨头?

为什么它两只硕大的眼睛里射出黑光?——从我们的角度写。

——它想在我们中间寻找骑手。

1961

(黄灿然 译)

你又回家了

你又回家了。那是什么意思?

这里还会有任何人需要你吗?

还会有人把你当朋友吗?

你回家了,你买了甜餐酒,

并且,望出窗外,你一点点地

看出你才是有罪的人:

那唯一的人。这很好。应该感谢上帝。

或者,也许应该说:“感谢这些小恩惠”

这很好,没有别人可指责,

没有什么亲戚来烦你,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

感到需要爱你爱到为你操心。

这很好,没有谁在某个暗夜

挽着你的臂把你送到门口,

这很好,在广大的世界上,独自

从一个喧嚣的火车站走回家。

这很好,在匆匆回家时发现你自己

在嗫嚅着一句不够坦诚的话;

你突然意识到你自己的灵魂

在领会已发生的事情时,是十分迟钝的。

1961

(黄灿然 译)

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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