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国与古越族的历史渊源
典籍中的鄂、咢等,金文中写作噩,是南方一个大国的国名。鄂国称侯叔、季,可知其族有侯、叔、季三支。它在商王朝时期是雄踞南方的一个侯国,与商王室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史记·殷本纪》记有:“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
西周前期、鄂国的君主具有侯的爵称,其地位在一定的时期内比楚国君主还要高。从青铜礼器《噩侯驭方鼎》的铭文记载得知:周王南征角夷,自征地返回到祛的地方,噩侯驭方献礼并宴享周王,又陪同周王行射礼。周王亲自赏赐给噩侯玉、马、矢。驭方拜谢周王,并作此宝鼎,留给子孙后代。从这篇铭文分析,当时噩国与周王室的关系是很好的,并与周王室保持着宗主关系。因而在周王征伐角夷的返回途中,噩侯驭方亲往祛地恭候迎接,献礼设宴。周王显然也很重视噩国,因而亲赐驭方财物、弓矢、马匹。噩侯驭方也以此为荣,作器以志纪念。
西周晚期,周王室日渐衰弱,噩国的力量却不断强大。但由于噩侯率南淮夷、东夷叛周,并被周扑灭,噩国就从历史舞台上逐渐消失了。从宋代和1942年陕西扶凤出土的两件形制、铭文基本相同的噩国青铜器《禹鼎》铭文:“呜呼哀哉!用天降大丧于下或!亦唯噩侯驭方率南淮尸(夷)、东尸(夷)广伐六或、东或、至于历内。王乃命西六师、殷八师:‘扑伐噩侯驭方,勿遗寿幼’……”。从这段文字的内容分析,大约在噩侯驭方所记于祛地恭迎周王并受周王赏赐之事后不久,噩国与周王室的关系出现了逆转。从禹鼎铭文的记载证实,噩侯驭方向周王室发动的这次反叛活动,声势是很大的。他不仅动员了本国力量,而且率领南淮夷、东夷,从东、南两个方向向周的南国、东国进攻,并一度取胜,抵达“历内”。这一行动引起了周王室朝野的恐慌,因而铭文出现了“呜呼哀哉!用天降大丧于下国”的惊叹。周王不得不动用他的精锐部队西六师与殷八师前往征讨。这场战争打得相当艰苦,周人虽然派大军压境,却未能很快获胜,故后来又命令武公派遣禹率百乘之师前往督军助战。禹鼎铭文中两次强调了周王关于“扑伐噩侯驭方,勿遗寿幼”的命令,足见周王对噩侯驭方与南淮夷、东夷发动的这次叛乱是决意要予以讨平的。这次战争最终以俘获噩侯驭方而结束。这一结果,对周王朝来说,不仅打退了这次大规模进犯,也铲除了它在南方的一个心腹大患;对噩国来说,因周王下令“勿遗寿幼”,噩国公室的老老小小,大概在这次战争中均被斩尽杀绝,噩国从此被灭亡。此后,噩国不再出现于史籍,铜器中也不再见到比噩侯驭方鼎等这一时期年代更晚的铜器了。
大约与噩的势力从南方消失的同时,强大起来的楚国迅速占领了噩国原来的地域,成了南方大国。
“鄂”与古越族,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古越族,又统称为“百越”。“百越”一词,首见于《吕氏春秋·恃君篇》:“杨、汉之南,百越之际,敞凯诸夫风余靡之地,缚娄阳禺次兜之国,多无君。”虽然我们还未能对“百越”进行系统和科学的论证,以确定它是一个民族的共同体,但可将其视为有关亲缘关系的古越族各支的总称。从有关史料的考证中得知,百越分布的地区囊括汉水以南地区,当包括今鄂州、黄石、大冶及鄂东南一带。
上文曾述及到的楚王熊渠“兴兵伐庸、杨粤(越),至于鄂。”熊渠所至之鄂,应如张守节《正义》引刘伯庄所云,即东鄂。东鄂之疆土,大约包括今鄂州至黄石、大冶一带,这正是文献记载和考古发现所证实的古越族聚居地之一,足见东鄂不外乎越人所建。刘节以《史记·殷本纪》中鄂侯之“鄂”,“就是《噩侯驭方鼎》之噩,正是两栖类的鱷(鳄)。”熊渠伐杨粤所至之“鄂”,可能也是鱷鱼之“鱷”。鳄在古代曾被称为“蛟”,是龙类的一种。《汉书·五帝纪》说:元封五年(公元106年)冬,汉武帝“自寻阳浮江,亲射蛟江中,获之。”颜诗古注曰:“许慎云:‘蛟,龙属也。’郭璞说其状云:似蛇而四脚,细颈,颈有白婴,大者数围,卵生,子如一二斛瓮,能吞人也。”显然,这蛟就是杨子鱷。吴越民族断发文身,象蛟龙之状。它们的龙,正是包括杨子鱷(鳄)在内的。东鄂之所以称“鄂”,或许正因为它为越人所建,而越人则恰是崇拜杨子鱷(鳄)的。
《说苑·善说篇》记载鄂君子晰游于江上,与榜×越人交欢尽意,这也足以证明东鄂确实有越人。
从《史记·楚世家》等文献分析,熊渠伐杨越至于鄂,鄂(东鄂)也在杨越范围以内,而不似与杨越骈列。
如果以上说法成立,我们就可以这样理解,东鄂是古越族中杨越“种姓”所建之方国。黄石大冶铜录山和鄂州的部分古铜矿冶资源,正是那时最重要的生产资料,是制作兵器与青铜礼器、生活器皿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和生活物资。历史上曾吸引熊渠领兵攻占东鄂,大概就基于这有着巨大魅力的铜矿。
春秋早中期,楚自从牢固地占领了古鄂和杨越以后,它就如虎添翼。顾炎武在其《天下郡国利病书》中说:“周命楚子熊辉镇定夷越。其后吴避越,越避楚,其子孙皆遂蛮僚”《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记载:“及楚子称霸,朝贡百越。”百越包括杨越在内,在向楚王贡纳的百越中,当有杨越在列。近年在鄂州、黄石及大冶的春秋战国楚墓中所出土的文物,如1977年在鄂州市鄂钢M94、M106出土两件陶鼎“扁圆腹,平底,方耳微外撇,盖呈弧形”。又如百子畈M3一件青铜鼎“器壁较薄,三足聚于底部,盖上施有不连续的蟠螭纹和几周弧纹。”反映出了越、楚、鄂文化的渗透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