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厂记忆,六
校宣队
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还在文革中,学校里有工宣队,帮助建立校宣队,工宣队上面是否还有军代表?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一位全能的文艺高手,吹拉弹唱样样都灵。我也在校宣队里,加入时可以任选一样乐器,我很想学小提琴,但那时只有成人的小提琴,我个子太小,下巴把琴夹住,手就够不到前面的琴把,只好忍痛放弃,选了比较大众化的二胡。
拉二胡时,左手的拇指和虎口卡住琴柱,其他手指按琴弦,其中食指一直要按住其中一根弦的上方,另外三个手指根据不同的音在下方按弦,整个左手上下移动,拉出八音。食指大部分时间是按在琴弦上的。我可能用力太大,到现在左手食指的顶端还留有印记。
二胡琴杆上面横过来的二根叫琴轴,用来调音高的,时间稍长,琴弦会松动,音高就不准,需要拧紧一点,这个小孩子也拧得动,但不知道轻重,容易把琴弦拧断。我就拧断过一根,感觉好心疼,后来一直让工宣队帮我调。
琴筒上蒙的是蛇皮,很大一张。三厂镇南河沿外面是大片的棉花田和薄荷田,田埂上经常出现蛇蜕,我小时候怕蛇,但也曾大着胆子观察过蛇蜕,感觉很细,怎么可能蒙到琴筒上呢?一直不明白,直到后来在动物园看到蟒蛇,才明白是这个大家伙的皮。
文革结束后不久,工宣队离开,他们离开前我刚会拉一首曲子:电影《闪闪的红星》的主题曲《红星照我去战斗》,应该是呕哑嘲哳难为听的水平。校宣队还存在了几年,我二胡没拉会,就转去跳舞,跑跑龙套。其他同学进步很大,组成了一支乐队,大提琴、小提琴、笛子等等,好像还有一架扬琴。
三四年级的时候,校宣队出去演出过几回,每次演出后有工作餐,一般比较难吃
,另外还有补贴,好像是每场一毛钱。演出的时候二个腮帮子要捈胭脂,回来后很难洗掉,肥皂(我们叫洋碱)好像对它没有用,第二天上学时还留在脸上,经常被同学嘲笑,后来一个队友带了一种油脂,往脸上一抹,洗得干干净净,就没有这个烦恼了。那个队友住在邮电所那条路的里面,我一直记得是甲班的沈江,初中同学重新聚会后,他否认参加过校宣队,那是我记错了。
胭脂红色素易溶于水,用温水反复清洗,应该是可以洗掉的,这个我肯定试过,但无效,我猜当时给我们用的胭脂成分未必是纯的胭脂红色素。
四年级下半学期开始,小升初的压力陡然增大,好像全校都在准备第二年的冲刺,校宣队就解散了,其中大部分的同学都升入海门中学,记得初一的时候,还有几次排练和演出,我还是跳舞,记得伴舞的是唐冰,没几次就停掉了。上大学后,学交谊舞,我一直跳不好,就安慰自己天生不会跳舞的,后来一次路上遇到唐冰,回想起来我还是跳过舞的,估计是踢足球把两条腿踢僵化了
。
我是在飞达拉斯的AA航班上看的《芳华》,原来对这种文革题材的影视不感冒,但看到里面文工团的排练,有点感触,特别是那些演员扶着墙踢腿的动作,似乎我们也练过,只是没有他们踢得那么高。
初中同学袁春质疑过这个文艺团队的存在,难道说,三厂镇中心小学这么早就开始素质教育了?周娟帮助证实了这个记忆,她说那时候的排练和演出是政治任务,学校里是不能阻止的。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么严肃的意义,就是觉得混在里面挺好玩的。
饲养场
在中心小学教学区的东边是教师食堂,再往东到一条南北向的河边,大概有二三十米的距离,这儿有一个饲养场和一小块农田。饲养场有几个羊圈,养了十几头山羊,学生按班级,包干其中的二头羊。
中心小学按照片区分班,甲班是新东街,乙班是中心街,丙班是花园街,丁班是工房街,另外镇西大队的学生分插在乙班和丁班,我在乙班。那时候小学是五年,可能是二年级到五年级的同一个班级,包干一个羊圈的二头羊,一个月,负责挑羊草,饲养这二头羊。
羊草可能是学校旁边的田间路口拔的,但数量有限。我们班有镇西大队的同学,他们知道哪种草羊爱吃,直接从家中的农田里挑好带来,数量比较多,都堆放在教室里。到周日,就是我们镇上的同学来开门,把羊草拿到羊圈喂羊。有一次好像连放二天假,是我值日,还是教室钥匙由我保管(?)。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压根就忘了这个事,反正结果是那二天羊没吃到草。
周一来上学时,传说这二头羊饿死了,然后就被教师食堂宰了,变成红烧羊肉,改善了那二天的伙食。我吓得要命,感觉闯了大祸,以为会被严厉惩罚,没想到风平浪静,啥事都没有。后来我问过内行的人,羊如果二天不吃草会不会饿死,回答是一般不会,于是有点释然,我应该不算是凶手。
记得四年级的时候,学校里还种植过蓖麻树,就种在大操场的南边河沿,密密麻麻的种了很多,刚种的时候学校里还宣传了蓖麻籽的若干价值,每个班也是包干一段,负责浇水、维护,后来就没人再提了。我只记得蓖麻树上长了好些野蚕,结了蚕茧,大家把蚕茧拿回去,想把蚕丝抽出来,我没有成功,但女生心细,记得冯晓峰就把蚕丝抽出来,绕在一根筷子上,很大的一团。
和校宣队的命运类似,四年级下半学期后,养羊、种树,都让位给升学考试,再无学工学农的事情了。如同《芳华》里那个文工团被解散一样,这个国家需要的是拨乱反正、只争朝夕、深圳速度,是实干加快干,那些风花雪月的政治事务,需要让到一边,带着淡淡的忧伤,耐心等待另一个循环的到来。